沈谧这才在明亮的月光下看见她红扑扑的脸蛋。
“你喝酒了?”
雀鸣心头一紧,用手凑到脸跟前比了一下:“一...一点点......”她心想这秦楼的酒后劲也太足了,不过小小一杯就上头了。
“......下次不许了。”
见沈谧放自己一马,她心里立马就送了口气,注意力又回到了小狗身上。
“它叫什么呀?”
“没想好。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既然它是五月来到的......那就叫它阿墨吧!”
沈谧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弄懂雀鸣的脑回路。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因为它通体亮黑似墨。
“......好。”沈谧还是笑了笑点点头。
看着大人和夫人一起往屋里走的样子,燎远抱着手里的空盒子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突然有点羡慕那只阿墨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雀鸣挪到了床外侧。
“你睡里面。”沈谧在床边把她往里推了推。
“我会碰到你伤口的,我就睡外面。”雀鸣缩起来,示意他去睡里面。沈谧顿了一下,没有再和她推脱什么。
帐子里安安静静的,沈谧不知道雀鸣没睡着,雀鸣也不知道沈谧没睡着。
雀鸣想家。她自打回门之后就再没见过雀家的人了,她想念娘亲每日清晨给她加菜,让她多吃点,她想念娘亲教哈欠连天的她怎么绣梅花。
她还想念爹爹,知道自己溜出去玩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可看见自己从身后拿出一只泥人给他的时候,他又很开心的样子。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一定多跟爹爹说说话,跟他讲自己从茶楼里听到的故事。她一定听爹爹娘亲的话,不再偷跑出去。
可是没有如果。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枕着右臂睡觉的沈谧,又看了看他搭在身侧的受伤的左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挪到他侧着的怀里。
雀鸣很感谢有沈谧在,也很感动沈谧能记住自己说过的所有事情,不论大小。
她知道这都是因为爹爹娘亲还有沈三夫人对他的托付,只是他现在太需要一个怀抱了。那就趁沈谧睡着了,偷一点他的温暖吧。
沈谧低下头看着怀里,从旁边慢慢挪过来之后已经睡着的雀鸣,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抬了左手擦去她眼角的一行泪痕。
想起来她一个月前在大理寺被燎远带来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确确实实是愣住了。
他早就知道宁国会被灭。因为北边部落曾经来和杭洛国商量过,联手瓜分宁国。皇上没有答应。因为杭洛国不需要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来争夺财富和土地。
但因为宁国昏庸的国君,皇上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没有帮助已经沦陷的宁国。宁国没有了边将军,其他小将早已临阵脱逃,任由北边部落放火劫掠。
官家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不出两个月,宁国就成了一座废城。
他遣人打听了边家的下落,可回来的信人说,边家被灭门了。沈谧当时还以为以雀家的实力,能够保住边夫人和雀鸣。
那段时间他好一阵恍惚,甚至对雀家失望透顶。
直到雀鸣披着斗篷被燎远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失而复得喜悦。
她带来的信件和玉佩,沈谧当时压根就没有好好看。玉佩是师父的,信件也是师父亲笔的,那都是后来在她睡下之后,他才在案牍上细细端详。
仅仅是她出现的那一刻,沈谧就认出来是当年那个明媚的姑娘了。
只是从沈谧再重逢她到现在,再也没见过当年那样明媚的她了。
当雀鸣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一直惶惶不安。且不说这是自己最敬爱的师父师娘托付的掌上明珠。单说他的母亲,沈三夫人,对雀鸣一直喜爱有加。
从她出生起就每年都会差人去宁国送各种各样的饰品布匹,没事就拿出从边家寄来的雀鸣穿过的小衣服,看看边夫人画的她每年长大的样子。
八岁那年画的是她在冬日的院里发呆的样子,雪落肩头,辫子上也沾着雪花,小小的脑袋看着天空,好像有心事一样。
那时沈谧以为她长成了文静内敛的性格。后来见到了九岁的她,才发觉她原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
九岁那年的画是她在丛中捉蝴蝶的样子,边夫人作画的模样和雀鸣在花丛里跑跳的模样,他都在院里角落偷偷瞧见了。
后来她十五岁及笄礼,边夫人寄来了雀鸣行完礼第二日带着新发簪,跟书塾的伴读小公子一起读书的样子。
画笔细腻,栩栩如生,让沈谧气了好久,沈三夫人却不住地感慨这小姑娘长大了,生的愈发灵巧了。
谁也没想到,雀鸣及笄才过了一年,沈谧就阴差阳错的娶了她。
除去他被长辈们赋予的期望,只有沈谧自己知道,雀鸣是他整个年少的日光。
这份责任太重了。他生怕自己会出一点差错。他要守着自己心里那份大理寺少卿的责任,难免会树敌。
尽管有皇上在朝堂上明里暗里的昭告不得有人给沈谧使绊子,但难免有些欲图新仇旧账一起算的人想要夺他的性命。
就像今日。
沈谧觉得他还没有做好护她余生周全的准备。他还没有做好照顾好自己妻子的准备。
沈谧还是打算把手头的案子放一放,叫燎远再添几个得力的侍卫。
他轻轻地用左臂把她揽进来了些。
后天带她回趟雀家吧。至于今晚,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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