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喜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说过多少遍了,要叫公子。”
“知道了,知道了。”若柳边答应着,边向圈子中心望去。
张胖子没想到这小乞儿竟有一张如此俊俏的脸,一时间愣在那里。
身后领头的大汉轻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张胖子这才反应过来。
什么都没有宝定楼的声誉和钱财重要,如今,这个臭乞丐已经遭到了不少人的投诉。
想到这里,他是心头火起,扬起肥厚的手掌,一巴掌便要扇下去。
在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家仿佛已经想象到这一巴掌落下去,那张俊俏的脸会遭受怎样的重创。
千钧一发之际,平喜扬声喊道:“住手。”
张胖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他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凝滞住了,看起来颇为滑稽。
“谁啊?谁说的……”他向这边望过来,粗大的嗓门中带着怒气。
哪个龟儿子,居然这么不识趣,管事儿管到爷爷身上来了。
顺着周围人的目光,张胖子看到了被孤立出来的平喜和若柳。
“是你们俩喊的?”他脸上的肉一横,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平喜在喊出那一声后也愣在了原地,按理说自己是带着若柳偷偷跑出来的,不应该这么大张声势的管闲事。
可那人脸上的麻木神情和半露出袖口紧握的拳头却让她对这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他极强的忍耐力并不像街头那些油嘴滑舌、阿谀奉承的行乞者。
“小……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若柳在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襟,低声说道。
平喜沉思了几秒,当即走上前去,和张胖子面对面说道:“没错,是我喊的。”
张胖子做了这么些年掌柜,将宝定楼经营的如此好自然是懂得人情往法、世故圆滑。
此番见平喜的衣料是极为难得的云锦,身上又有着寻常人所没有的贵气,便知这小公子身份不容小觑。
他当即变了脸色,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丝毫看不出之前那恨不得吃了人的表情。
“这位小公子,不知您有何贵干啊?”
平喜虽不明白这掌柜为什么变得如此和善,但既然人家给了杆子,就要顺着往下爬啊。
她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低沉。“掌柜的,不知此人所犯何事,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张胖子看了一眼又垂下头、神情莫辨的少年开口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先前我念着这人可怜,也时常救济他一下。可这人偏生奇怪,我给的饭菜他不要,银子他就接着,我只当他贪图钱财。”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话语一转,“可能是这钱财来的太容易了吧,他竟接连三番两次的来这里,我让伙计给他的还不够,他还去客人旁边乞讨。人家连饭都吃不好,可不是我的过错了嘛。”
平喜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那人一眼。
在场的人议论纷纷。
跪在地上的少年垂下眼皮,遮住了眼底深处的晦暗。
果然,世人都是一副德行,总喜欢伶牙俐齿、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张胖子的话平喜倒也没全信,虽然他条条框框说的在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可是她有一种直觉,这个衣衫破旧却并无邋遢的少年并不像他所描述的没脸没皮,挨了打却一声不吭,他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傲气的,试问这样的人如何会主动向食客行乞。
“掌柜的,你之前施舍了他多少银子?”
张胖子眼睛一转,指尖一掐,开口道:“前前后后也有十两纹银了。”
众人吸了口气,普通工人一天也就二十个铜板,十两银子抵得上码头做工人员两个月的收入了。
平喜想都没想,对着小丫鬟说:“若柳,拿钱。”
小丫鬟皱巴着脸,不情不愿的将钱袋子掏了出来。
平喜接过来,扔到张胖子的脚边,道:“这银子应该够了吧,顺便赔了你那桌椅的损失,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胖子笑眯了眼,弯下肥胖的身子将钱袋子拾了起来,搁手上颠了颠,“够了够了,小公子真是一个善心人。”
“那人我可就带走了。”平喜又道。
张胖子摆摆手,护院们自动远离了那人,“您尽管带走。”
这话既出,平喜上前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拽着他离开了宝定楼。
走了段距离,二人才停住脚步。
“你为什么帮我?”少年开口问道,嗓音有些干涩。
平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直觉,你不是那样的人。”
少年怔了一下,而后眸光闪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这样的话。
他是相信自己的,并没有因别人的只言片语而曲解。
深吸了口气,他开口道:“我并未向客人行乞,只是去打探消息。那个掌柜当时给了我十文钱想让我当苦力,我没收,他就到处传播谣言,说我贪心不足蛇吞象。”
身后的若柳听着这话简直要哭了,她的钱袋子啊!里面虽然不多,却也有个二十两纹银,能买多少好吃的了。
越想越不忿,她开口道:“那当时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害得我们家小……公子给了这么多钱。”
少年眨了眨眼皮,淡淡的开口:“那些人不会相信的,宝定楼的掌柜和我之间,总人必定会选择相信他。”
“唉……”平喜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袖袋里摸索了好一会儿,她摸出了二两银子,塞进这少年的手中。
然后语重心长的嘱咐道:“知道你很难,可是人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不管遇到了什么,你都得努力的活下去。”
见少年还愣在原地,她招呼着若柳向着马车方向走去。
少年的手渐渐收紧,那银子的棱角硌在手心有些疼。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对着已经走远的二人喊了一句:“我叫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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