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丹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猛地站起了身来,双手捂着脑袋惨叫道:“打雷啦,大家快回家收衣服啊!”
站在冯云院的身边,白子青眉头一皱,忽然感觉一股浓浓的气味升腾了起来,这气味很熟悉,悠悠荡荡之间似乎能摄人魂魄。此时她感到自己好像是一只迷路的兔子,在深林巨木之中疯狂地逃窜着,而在她的身后,一只狰狞低吼的饿虎正在以不急不慢的速度朝自己走来。
随着浓烈的气味不断升腾,恐怖的感觉也不断震慑着她的神经,铭刻在古老基因当中的畏惧随着急速的心跳一次次地冲击着她的胸腔。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那薄雾渐渐散去,坐在正席前的不再是游惠,而是穿着黑袍,笑靥嫣嫣的长公主丹月什。
“姐姐……”见此,丹渊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双颤抖着的手死死地抓着袖口。
“诸位,我这次微服而来,给大家添麻烦了。本来想看看小世子就走,没想到却碰到了这么个情况。”笑着将湘妃扇放在了桌子上,长公主环顾了一圈四周:“符印侯,你说要替我清侧,这事也应该经过我的同意对吧。”
“这……”面对着长公主和蔼的笑容,宗文乡及一批宗家儿子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说,我是给了你衣带诏,还是送了你血书?”
看着长公主的笑容,宗文乡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儿子们,吞了口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答复。
“爹,你别被她蛊惑了!”见此,长子宗文安一个箭步走到父亲的面前:“这是假的,是左家人用幻术伪造的长公主!”
“对!对!”说着,次子宗庆成抄起刀来走到了长公主面前,以刀比在了她的脖子下:“说!你是到底是谁?”
“谁敢无礼!”见此,白子青翻身飞到了长公主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银刀划过,只听一声碎金凿玉之声,宗庆成的剑便被挡在了一边。
一把扶过宗庆成跌跌撞撞的身子,宗文乡瞪了一眼白子青,随后扭过头来对冯云院说道:“真假未明,不好下手。冯老弟,你先把这批人都押在这里,缴了他们的通讯工具。我们去联络顺王、宁王。兵威之下,不怕天下不定。”
看到冯云院点了点头后,宗文乡轻蔑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丹渊,随即一拂袖子朝门外走出。跟在他的身后,宗家的五个儿子也急忙小跑了过去。
“真是激荡人心的两分钟啊。”
拍了拍袖子站起了身来,丹渊走到了长公主的身边,不情不愿地把手机交给了宗礼寺的戍兵:“这下可倒好,不仅被囚禁起来了,连手机都没了,我本来想着今天晚上还能追剧呢。”
“麻烦你了,谢谢。”掏出手机来交给了戍兵,长公主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丹渊说道:“今天看不了,那就等平叛之后再看呗,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
“姐,您不知道,我会员今晚12:00就到期了。为了这最后一集的剧情,我还要再冲一次钱,多不值啊。”
听了这话,长公主乐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桌子上的纸巾拿在手里,开始百无聊赖地叠起了千纸鹤。看着长公主情致盎然的样子,丹渊回头瞅了瞅众人,随即挠着头坐在了姐姐身边。
“姐,你说你来干什么了?”压低了声音对长公主说着,丹渊随手扯了一张纸巾,也和她一起叠了起来:“这是右家的地盘,多危险啊,我们被扣住也就算了,您可是左家正根的家长,您要是也折了,咱们左家就没希望了。”
听了这话,坐在后面的额哲猛地一咳嗽:“这句话我好像从哪儿听过。”
“知道啦知道啦,就你有先见之明!”朝额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丹渊转而又对长公主说道:“您此番驾幸忠王府,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完全没有。”认真地叠着千纸鹤,长公主头也不抬地说。
“完全没有?不可能吧,您这么老谋深算的,怎么会亲身犯险?”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冯云院,丹渊低声对长公主道:“是不是在来之前,您已经派兵包围忠王府了?”
“我手里又没兵。”
将叠好的千纸鹤拿在了手里,长公主回头一看,只见忠王和忠王妃还默默地站在一边,便笑着将纸鹤送到了忠王妃的面前:“嫂子,送给你。”
“谢殿下……”接过了千纸鹤来,忠王妃一双眼睛中含着泪水,犹豫了一番后,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长公主的面前:“殿下,您快想想办法吧!孩子现在还在内府里吃奶呢,现在这可怎么办啊?”
“瑰仪,别哭了,快起来。”说着,忠王将忠王妃扶了起来,随即深深叹了口气:“臣猜宗礼寺此次作乱,是要臣当他们手中的傀儡皇帝,所以想来他们也不会伤害臣的儿子。”
听此,长公主眼帘低垂了下来,静静地和众人一起沉默着。拥挤的击壤亭中,只有嘈杂的兵戈之声与忠王妃的抽泣在狼狈的宴席四周此起彼伏。
“王爷,微臣有件事要问您。”
见到这幅场景,白子青走到了忠王的面前,开口打破了沉默:“微臣刚才听说宗礼寺要联系顺、宁两家王邸,合并造反,想来他们暗下串通,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要问什么?”搂着抽泣的忠王妃,忠王冷冷地问道。
“难道此前,宗家就没向您劝进过么?他们的反心,您想必早就心知肚明了吧?”
“子青。”还没等忠王反驳,长公主抬手挥了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赶快想办法逃出去吧。”
“想逃?做梦!”安排好了驻扎的戍兵后,冯云院迈步走进了亭子,笑呵呵地将配剑往桌子上一摔:“诸位皇子皇孙,我看你们还是省些力气吧。现在整个忠王府都被宗礼寺的戍兵控制着,你们想逃也逃不掉了。趁着这个功夫,还不如先替忠王爷起个新年号。”
说着,冯云院随手捏起了食盒里的一块烤肉来送进了嘴里,带着得意的笑容嚼了两下后,眉头一皱,又咳嗽着将其吐了出来:“呸!呸!这是什么东西,又酸又腥的。你们贵胄的晚宴就吃这个?”
见此,丹渊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冯云院往这边看:“代新侯,我真是奇了怪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和我们左家作对?你一个前任管理层,先是在锡庄自主创业,后是加盟了我哥的分公司,搞来搞去给我们添了这么多的堵,你图的是什么?”
“小子,别以为你一脸无辜就能哄得了我。”说着,冯云院一拍桌子:“我在冰墓里藏了二十多兄弟的遗体,都被你弄哪儿去了?”
“啊,我已经派人把他们都送到我爹的陵园里安葬了,入土为安嘛。”
“哼,你会这么好心?”
“不是好心,是礼数。”说着,丹渊摇了摇头道:“平系一族,多有杀伤。现如今我丹渊承嗣王位,与诸臣更始,与万民更始。先代干下的罪孽,由我来承担。”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看着丹渊严肃的目光,冯云院轻蔑地笑了笑。
初秋的夜晚,寒风裹挟着泥土的芳香吹拂着凉亭,泛着红色的云朵悄悄掩盖了东天的月色。随着远处的几道电光雷鸣,淅淅沥沥的雨声便伴随着秋虫的哀鸣响彻了四野。在严密的包围圈之中,一班人坐在清凉的击壤亭里,静静地等待着深夜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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