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用屁股压了压座椅,很是满意地低语道:“这座垫不错啊。”
司机瞥了诺亚一眼,露出微不可见的厌恶神情。
离开了拥挤的庞克街区后,车子就开到了康庄大道上,这时,那满是泥泞的车身一下就被银亮洁净的金属外壳覆盖,这才是这辆车本来的模样。
上了高架后,宽敞的道路两边都是高大厚重的隔音板,宛若静穆的巨人,隔音板上延绵不绝的蓝色“细丝”,那是传感监控,而隔音板背后那些紧挨着彼此的楼房都比隔音板还要高出许多。
密集的建筑群渐渐消失在后方,诺亚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那散发着肮脏以及混乱气息的城市缩影正在不断变小。
紧接着,诺亚眼前便赫然出现了一堵环形的高墙,纯钢打造的巨大高墙变得越来越大,看着就很有厚重感。
诺亚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建筑物,他横着的头慢慢往下移,直到再不能往下,他才恢复正常的坐姿,黑色的高墙上明显能看见有环绕着的蓝色光线,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传感监控。
高墙下有一扇大铁门,门前有人在驻守,看见来车,一个人走出来朝前伸出手,示意停车,车子的速度开始放缓,然后恰到好处地在那人面前停下。
驻守铁门的人穿着统一的制式服装,样式和西装外套差不多,但比西装外套更轻薄更贴身,通身黑色,右胸的位置上印有象征着塔尼基家族的纹印——三个大小不一的银色倒锥形图案。
中间的倒锥垂直往下,两边的倒锥比中间的小,锥尖指向内侧,根据三个锥尖所指的方向画线,三条线会交于一点。
诺亚注意到每个人的右耳上都挂着一个倒锥形的晶体耳坠,那应该就是这些驻守者的意式了。
通过检查后,巨大的铁门朝两侧打开。
里面的环境和铁门外的世界完全不同,绿色的草坪、各色的鲜花、被修剪成独特形状的树木,连空气都是不同的味道,能看到远处一些建筑的轮廓,但不知道具体那是什么。
一直生活在狭窄而拥挤、满目都是黑灰色以及金属色泽的世界里,突然看到如此空荡宽敞的绿色草坪,诺亚忽而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比起这种一览无遗、一望无际的开阔地,诺亚更喜欢眼前被各种事物充斥的感觉,因为那样才能保持紧张刺激的情绪,在这种开阔地,哪里会有什么潜在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会突然被袭击,才是诺亚想要的紧张和刺激。
穿过宽敞的草坪后,就能看到一座豪华的城堡,它白净整洁的像是一位圣洁的天使,上面没有各色的霓虹灯、没有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电子屏幕,不需要刻意在外面用广告牌写上“明亮、宽敞、整洁”等信息都能让人了然这里面是有多么的奢华。
车子在花园前停了下来,诺亚的车门打开,安迪直白地说道:“老板不喜欢你这样的人进去,请你在这外面稍等片刻。”
诺亚心平气和地下了车,并未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因为这就是这个社会下的意识形态,身份地位便代表着一切,尊重人权的《人意论》,亦把这种身份地位的阶级思想深深地埋进了大多数人的意识形态中。
身份地位象征着一个人的价值,拥有更高的价值的人自然应该拥有更高的身份地位,相反,那些身份地位卑微的人不过是充斥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存在的价值被定义为了“取悦”,也就是满足上层社会那些人的统治感和虚荣心。
价值等同于人的身份地位,身份地位越高的人意味他存在的意义越大,因此身份地位尊贵的人完全有权利和资格去蔑视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这种意识形态背后体现出来的社会形态其实相当于几千年前的古代封建王朝的官僚主义制度,科技的极大进步带来的却是社会制度的极大退化,只不过,那几千年前的历史早已淹没在了岁月的变迁和战火的硝烟中,如今已无人得知。
距今一百多年前的新纪元战争结束后,统治者便舍弃了过往和历史,建立起全新的世界统一的帝国,结束了公元纪年,启用新的“新纪元年”的纪年方式,仿若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车子停在城堡大门前,鸽式的车门同时打开,桑沐还在熟睡中,她侧着头,几根金色的发丝挡在她紧闭着的眼前,樱唇微微张着,露出一颗小小、尖尖的虎牙,雪白沉静的脸,唯美无暇,就算不需要那浩瀚星辰一般绚烂的湛蓝瞳孔,也足以让人沉醉于其,令人不由得感叹基因编译工程的强大,竟能创造出如此完美的存在。
可再好的外貌在这个时代终究是一文不值的,桑沐是编译者,按照常理来说,她的脑量波级别至少应该在C级以上,但经过脑量波检测却发现她的脑量波级别是最低等的D级。
莫斯当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基因编译工程本就存在编译基因表现为隐性基因的可能性,但编译者的脑量波都在C级以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这种结果说明基因和人的意识应该存在某种联系,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可以解释这一现象。
负责编译基因的团队最终也无法解释桑沐的这种结果,只能当做是特殊的个例来做记录处理。
莫斯本想着等桑沐长大以后,她的脑量波总有一天会进化,但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迹象,莫斯等不了了,身为统域监管者的他,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女儿是一个脑量波级别为D级的最下等的人类。
所以莫斯才想让桑沐移植神经网络芯片,哪怕是级别比较低的神经网络芯片,也总比最普通最低等的D级脑量波要好,但桑沐却不想这么做,甚至还离家出走。
莫斯站在窗前,洁净的玻璃上映着一张神态肃穆的脸,他看着安迪抱着桑沐走上台阶,然后消失在眼角下,莫斯瞳孔一凝,便骤然释放出一股冰冷的气场。
安迪刚一进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修身长袍、水蛇般的腰上束着一条浅色裙带的年轻女人面色忧愁地小跑着。
“她没事吧?”年轻女人叫做辛泽安妮,是桑沐的家庭教师,同时还是一位塑意者,意思是塑造意识的人。
“只是睡着了。”安迪看着怀中的桑沐应道。
“谢天谢地,小姐没事就好。”辛泽安妮那纤若无骨的手轻轻放在胸前,显然是松了口气。
安迪微微抬起头,表情突变,看着辛泽安妮的目光变得锋利冷寒,“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不要提及有关于神论的东西吗?”
辛泽安妮一惊,她刚才一下子安下心,脱口而出地说了一句“谢天谢地”,而这种话会被当成是神论,根据《干兹帝国律法案》,宣扬与《人意论》存在对立关系的有神论是绝对禁止的。
“对不起。”辛泽安妮低下头,诚惶诚恐地道歉,她的双手紧张地交错在了一起。
安迪不再说什么,表情恢复平和的他抱着桑沐往内走去。
辛泽安妮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深深地松一口气,她知道神论是违背律法的,但自从她很久以前偶然得到一本残破的《圣经》以后,便对那些关于“神”的故事欲罢不能。
那些天马行空的神话故事在辛泽安妮脑海中构造出了另外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世界,但因为有关神论的书籍、文献以及其它所有资料都在新纪元战争时期被摧毁了,侥幸保存下来的只有极少数而已,辛泽安妮冒着巨大的风险,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也只是找到了另外一本《神曲》而已。
持有与神论相关的书籍资料,按照律法是要处以极刑的,虽然恐惧时常伴随左右,但辛泽安妮就是无法放下对神论的热诚,这种被封闭的、在历史中消亡的故事于她而言,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辛泽安妮调整好惶然的情绪,转身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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