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只有唐清月知道她的身份,虽然两者之间互不信任,但若想说个心里话,沈明月只能想到这人。
她撑起身子,长发散落于缎子面上:“唐师,你不妨给我讲讲?”
“我与燕远宁?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唐清月下床从桌上捡起一把小剪子,将烛芯剪断,火光映照在她清癯的脸上,眼底盛满了怀念与痛苦。
沈明月见此情景,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唐清月口口声声说并不喜欢燕远宁,分明是胡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绿意看不透,唐清月不肯说。
两方博弈,本就输赢有数。唐大小姐既然着眼天下,这私情只能于夜深人静时独自抒发。
沈明月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迟迟不肯说些什么。
反倒是唐清月将手上东西丢在一边,舍去面上凄苦神色,换上一张笑脸:“小月牙,今日可是为情所困?”
“是也不是。”沈明月钻了出来,有眼色的不再追问燕太子的事情,“我以前也喜欢去看才子佳人的戏码,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为了对方一点不同于往常的态度,茶不思饭不想。”
她想了想接着说道:“只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既然你已看穿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与左无因有过那么两年朝夕相伴的时光。他是一个顶好的玩伴与朋友。”
“左山主,待人温和有礼,的确是值得相交之人。”唐清月道。
“不是的,曾经他不会这样对我。我觉得他就是碎嘴,喜欢在我耳边念叨哪个堂主的徒弟又下山去找姑娘玩,因此被罚倒立几炷香,哪家的女儿又巴巴地上山来寻情郎。”
沈明月拨弄着手指一件件细数左无因年少时讨人嫌的方方面面,说着说着就义愤填膺起来:“说起来,他还会解开我的发辫,和我抢两块儿糕,若我被老国师责罚,还会躲在角落偷笑。”
唐清月握住沈明月的手:“那罚完你,他怎么做的?”
“还算他有良心,会偷偷去山下买玫瑰松子糖给我吃。”
沈明月已是明白了,这就是喜欢,有关他的桩桩件件都牢记于心。若不是如此,当她走投无路时又怎么会想到落星山来,老国师大半时间都在京中,寻找庇护先想到的就是左无因。
左无因也应当是喜欢她的,但换句话说左山主喜欢的是沈家大小姐。
如今对待沈月牙与对燕远宜之流并没有什么差别,多余的关照是出于师长之情,或许又从自己身上看出了曾经的影子。
她抱着枕头,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其实现在知晓,也不算太晚。”唐清月说道,“无非是将身份在多向一人剖白,那些小事只有你们二人知晓,他不会不相信。”
沈明月摇摇头:“唐师猜测出我身份,已将我置于被动之地。我们之间有利益往来,若我出事,唐师也不能全身而退。”
“你是怕牵连左山主。沈家满门皆死,事后还躲不过抄家。沈小姐如此谨慎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唐清月笑道,一副知晓天下事的神情。
她凑近小姑娘,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雪松的味道。
沈明月呼吸一滞。她早知道唐清月心细如发,却没有料到除此之外,她还有如此敏锐的感知能力。趁其手上并未有所动作,飞快从侧面孔隙跳下床去。
“扑通”一声,一个没站稳,她直接坐在地上,不用掀开衣服就知道膝盖通红一片。
沈明月揉了揉膝头,慢慢地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