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想起来他们都不知道“爸爸”是“父”的意思。
碧云童子被她按着给我磕头谢罪。
我站在崇泽尉身后,探出头来大度地表示我差点儿被这个二愣子吓死。
石矶在我的授意下没有说出我的身份,以至于碧云虽然跪着依然毫无愧疚心和畏惧心的,对着我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崇泽尉护住我,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嗯……算了算了,石矶,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此番来找你是希望你进宫来助我。”
石矶欢欢喜喜地跪下谢恩,用行动表示她连行李都不用收拾就可以立刻跟我走。
我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对她说不急,等时机成熟我会通知她。
等通知。
此番来回不过半个时辰,回来后,崇泽尉依然用复杂的目光看我。
我开口赶人,卫大人该出宫了。
崇泽尉不动,告诉我离他下班时间还剩一刻钟。
——有些疑惑希望殿下解疑。
我也有,我说,我很好奇为何卫大人的态度在一夜之内变化如此之大。
崇泽尉抿紧嘴,在我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他哑声解释:“因为我想建功立业,而不是……”
就那样不明不白地进了牢房,无声无息地死去。
我道:“所以那时是逢场作戏?”
见他点头,我不解道:“我也可以帮你建功立业,你何苦要跟我翻脸?”
何况我还没想怎么使唤你,就是当时顺便卖你个人情。
“不一样,”他说。
我不急着问为什么,心里把这“不一样”来回咂摸了几遍,又回想了一遍封神演义,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才问此刻他自己都有些迷茫的崇泽尉有哪里不一样。
他说不知道,倔强地强调就是不一样。
因为你们崇家效忠的是我父皇而不是殷家,我心想。
商容可以为了殷太子撞死在玉阶上,而那时手握兵权不久前还立了大功颇有话语权的崇侯虎什么都不会说。
封神演义的自始至终,崇家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纣王一边,无论纣王的召令正确与否,在道德层面上是否可行。
崇泽尉是崇家人,他自己说不上来却如此坚持,可见崇家对他影响之大。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招揽他,殿下最终不过是公主,又是何苦如此费心扩张势力?
我又想起他来找我时的那片阳光和笼罩我的阴影。
有一个格外应景的词儿
——灯下黑
崇泽尉身处的时代让他不知道灯是何物,但可见并不妨碍在他的心里,灯光是纣王,我便是那一小片黑暗。
这是他只愿意与我逢场作戏而且立刻翻脸的直接原因。
崇家这个王侯世家带给他的政治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我扩张势力的步伐。
而我站得笔直,以最庄严的态度告诉他
——我是为了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