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
很久没有回到这里。
沉园。
四海空蒙雨亦沉。
儿时,他好奇的问过爷爷,为什么叫沉园?
毕竟,沉这个字老一辈来说,并不太适合宅院。
而陆旻筌却告诉自己:沉园的沉是三冗,省去人生最多余的三件事情,才可以成就大我。
那时候的陆时经常接受爷爷的文化洗礼,至今想来,那三冗,是多余的担忧、多余的责怪、多余的评判他人。
劳斯莱斯驶进宅子。
陆星和陆晨纷纷给陆时和兰韫开门。
兰韫,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孩子,所以气场很足,自然而然的也就揽着陆时的臂弯,浅笑盈盈。
沉园的仆人纷纷看傻了眼,本以为自家少爷不近女色,就连淸梦的大小姐也都不放在眼里,没曾想自家少爷原来喜欢的是这洋人的口味,果然独特。
恭敬的点头哈腰,“少爷回来了,里头请。”
陆时脚步稳健,绅士的牵手兰韫的手,余角瞥到摄像头转动了方位,嘴里噙着笑意,笑容更深了。
陆政好整以暇的看着最新的时报,沉重的木门被推开,迎面走来了风尘仆仆的陆时以及光鲜亮丽的女人,并没有起身,而是看着报纸,打趣道,“你的确很快就给我带儿媳妇了?”看向兰韫,眉毛一挑,“坐,这位美丽的女士~”
兰韫也不扭捏,看着陆时再看了眼陆政,“伯父好。”伴着陆政的动作坐在了他的身侧,靠着他的肩膀,很安心,“伯父见笑了,阿时还没打算明媒正娶我。”
“噢?”陆政反问,看了眼陆时,“这可不行,这就是作风有问题了,我替你好好训训他。”
“这个时候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陆时双腿交叠,脚后跟架在了鎏金的大理石茶几上,毫不客气,“哪怕我要娶妻生子,也和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毕竟……”陆时缓了缓,单手挑起兰韫的下巴,吐气,“这个老头子小气得很,半毛钱也没和我留。”
兰韫忍不住笑出声,捶了捶陆时的胸口,软软的,“你这可就过分了~”
陆政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报纸,大约空气凝滞了几秒,“我让衡哥儿给你备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放你办公桌上了,抽空你看看?”
陆时把玩着兰韫纤细修长的手指,线条流畅,“这么快就松手,你究竟怎么回事儿?”
“你是我儿子。”
“可你不止我一个儿子!”
这句话,由于晴天霹雳,在一汪死水里激起波澜~
“这么快就知道了?”陆政放下手中的报纸,“什么时候?”
“这重要?”陆时放下腿,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表情严肃,“我更想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在找的那个儿子你找到了吗?”
陆政不语,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更想知道这背后其他的故事吧?”看了眼在陆时身侧的兰韫,“这毕竟是家事,你派人带兰韫小姐下去休息休息,我慢慢和你说,如何?”
陆时眼神深邃,兰韫识时务的起身,在陆时的耳鬓厮磨,礼貌的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和陆时打趣,“别让我等太久~”
门被扣上,两父子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坐下来聊天。
“你想知道什么?”陆政起身,他不习惯和他这个儿子对视。
望着陆政的背影,有些佝偻,他确实老了,“你又能告诉我什么?”
“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所以,陆时,我的好儿子,你想清楚。”透过光辉的剪影,窗前好似起雾了。
半晌,“你当年有没有玷污了宇文素?”
这已经是最客气的问句,但仍然戳痛了陆政的内心。
尘封已久的故事,总归是被人重新打开,翻过留白。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伤心的事情。”陆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他很落寞,“有。”
陆时心痛不已,他和姜姜终究还是走错了,“为什么!”这三个字,也是替他的母亲问的,“你对得起我妈妈么?”
“对不起。”陆政眉心紧缩,“谁没有一个伤心的故事?”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陆时内心暴戾。
“那我也要反问你,为什么偏偏是孟姜起那个臭丫头!”陆政转身,愕然的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儿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小时,因为这就是爱,你自己也不可否认,你就是深爱着那个女人。”突然他笑了,“我年轻时有你这魄力,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这点,我这个老子也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