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细细的擦拭着剑身,头也不抬。
“帮我把门后面的油桶踢过来,当心点别拿错了。”
破旧的木门后面是一处杂物堆,里面堆积着各类的物品,打铁的工具和一些特制的冷水外加不少打制失败的铁器,被凌乱的搁置在角落里。好在铁匠要求的油桶做了标记,是用一个用完的酒桶替代的,看起来很是熟悉。其实这间屋子里能看到不少酒馆的痕迹,各类酒壶和摆设,其实大多都是洛明送过来被他留下的。
这些年铁匠在南边镇都是沉默的,从来不对某些事情指手画脚,只是一个人独自住在铁匠铺里,也不愿意收学徒。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都是以铁匠之名和他交流,不过洛明早早就知晓他其实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苏生。
听起来很像书生,就是那种会背着书篓游走在山川之间的读书人,或是在繁华之间吟诗作词。
只不过在这里是一个肌肉壮硕的大汉,虽然年纪有些苍老,但古铜色的身材远和书生无关。
此时铁匠苏生手中的这把长剑已经可以说是打造完成了,寒光冷冽的剑身看起来相当不凡。不过它的主人并没有打算再配造一柄剑鞘的意思,而是直接插在一座装满沙灰的破旧鼎炉里,里面同样有几把卖相不错的武器。不只是长剑,还有短刀和斧子,看起来五花八门,足足有近十把。
“你偷偷跑到这里来是想打听老胡的消息吧。”铁匠懒洋洋的坐在一处木桩上。
“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我想要小心一点。”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实际行动起来又是一塌糊。”铁匠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现在酒馆保不住了,这段时间你就帮我酿点酒备着,张猎户家的到底没有你们的味道。”
“老胡现在怎么样了?”
洛明忍不住的问道。
“他?还能怎么样,虽然出事之后我们都去帮他说了情,但死罪难免。现在人关在地牢里,过段时间就会被发放到边境去,不过好在还是保了一条命。”
“可我们都是无辜的。”
洛明连忙说道。
铁匠沉默了片刻,抿了口酒悠悠说道。
“这重要吗?”
洛明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事情太大了,对于这个地方来说镇长就是巨树国权威的代表,莫名其妙的死在酒馆里,光是这一点就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到时候上面震怒把气撒到其他人身上,南边镇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给上面一个交代是最好的办法。”
铁匠沉声说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洛明低声问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铁匠嗤笑。“我不过就是一个在镇子里打铁的铁匠,我的想法重要吗?还是你的想法重要?”
洛明默然。
“我不知道你昨日去了哪里,但对老胡的判决早就已经确定,不要去做一些愚蠢的事情,这是我对你最好的忠告。”铁匠说道。“也不要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老胡已经和我们交代清楚了,事情无法挽回,只能说是你们倒霉吧。”
“倒霉?”
洛明低声喃喃自语,随即苦笑。
“对呀,我们实在是太倒霉了,一间数代人坚持了近百年的酒馆垮了,就是因为......倒霉。可是...”
一桶冷水泼在了洛明脸上,直接让他打了个寒颤。
铁匠随手将空桶扔在地上,没好气的说道。
“坐在这唉声叹气的有什么用,老胡不是说你这个小家伙挺聪明的嘛,怎么现在这个傻样。先去洗个澡,然后给我把后院的水坛灌满,楼上有一个杂物间,收拾收拾还能凑合一下。”
洛明耸拉着肩膀,一脸的生无可恋,老老实实捡起地上的空桶,晃晃悠悠的转身出门。
“等明天我带你去和老胡见一面,到时候好好告个别,又不是被判了死刑,等你以后能出息一点就去边境把他接回来。”
铁匠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洛明回过头,他默默的坐在火炉旁,目光不知道盯着哪里,火光摇曳下脸庞看起来阴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