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睁开了双眼,眼底氤氲着浅淡的紫色,天真好奇地看着祭祀。
祭祀苦笑。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石埙,轻轻地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大风掀起,身边的小石子被吹得四散。
头顶出现一片阴影,而后一只巨大的蜻蜓缓缓降落在祭祀面前。
蜻蜓硕大红色的双眼正中有一星黑点,正直直地盯着祭祀,随后又晃了晃头。
祭祀抱着樾儿凌空跃起,轻轻落在蜻蜓背上。
她伸手在蜻蜓右前翼的翅痣上划了几下,蜻蜓便又摇了摇它巨大的脑袋,慢慢地挥动翅膀,飞腾至空中。
冷冽的风像刀子划过脸颊。
祭祀将樾儿的脸贴在了胸口,紧紧抱住。
一切都在飞快地出现、移动、消失。
蜻蜓飞了一昼夜,终于在一片荒地上降落。
前面是一个望不到头的巨大断崖。
断崖上方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黑云,阴幽的雾气四处缭绕。
断崖边上,还突兀着一座三层石堡。
垒砌石堡的石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却彼此契合异常,不大的石堡看上去却非常坚固。
祭祀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小蛇丢向大蜻蜓,它一口咬住,囫囵吞了。
“去吧。”祭祀对蜻蜓说道。
蜻蜓摇了摇头,飞走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家了。”
祭祀低头对怀里的樾儿轻轻说道。
他们来到的地方,其实是圣爵大陆的极地尽头。
那深渊里,都是些生前做了坏,魂魄不散的鬼。
说来好笑,圣爵极地的这群鬼魂,虽生前作恶,在这深渊里“活了”千百年后,竟都变得和善起来。
对荣华富贵、权势爱恨的执念,都被这无底的黑暗和孤独消磨殆尽。
孤魂野鬼们散漫久了之后,都相继重组起了“家庭”。
在这圣爵大陆尽头处,过着生者永远都无法体会的安逸的鬼日子。
两只小鬼此时正埋伏在深渊上方的黑云里偷窥祭祀。
“来新人了。”
“可不是,这几日来的新人不少。”
“好家伙,这待遇还真不差,坐飞蜓来的,来头不小。”
“奇怪的是,这娃娃鬼怎么也到我们这里,那么一丁点大能做什么坏事。”
“你可别说,指不定是喝奶把生母喝干了,这可是大不孝,遭雷劈的。”
“啊,大哥所言极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一个乞丐模样的小鬼无比崇拜地看着身边那个穷书生小鬼,穷书生也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得意,喜形于色。
“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大家伙儿迎新?”乞丐小鬼低声问道。
“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做什么呢!”
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从两个小鬼的头顶传来。
他们刚想要尖叫,彼此都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对方的嘴巴。
“你这家伙,吓死我!”
穷书生愤怒地抬头瞪着一张肥胖的小鬼脸,又赶紧把小胖鬼拉到身边蹲下。
“你不是早死了吗?”小胖鬼不服。
“闭嘴!”书生伸手拍了一下小胖鬼的脑袋。
小胖鬼不敢还口,从胸前衣服里掏出一只油腻腻的大鸡腿,开始狂啃。
吧唧声竟然比他说话声音还大,尴尬又诡异地回荡在这片清晨的荒芜里。
祭祀警觉地朝小鬼那边望去,书生和乞丐吓得仓皇溜走。
没有反应过来的小胖鬼还在那边忘情地啃鸡腿,直到祭祀悄然出现在深渊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