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一身白衣。

这是…天使？

他看见的是黄钰。

等沈亦云醒的黄钰。

一夜没睡压着怒火的黄钰。

身体上的虚弱楚幼很快又睡过去。再醒是被隔壁床的动静闹醒的。他转头先是看见了自己点滴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医院，在静脉输液。

然后又见早上看见的那个白衣人双眼赤红，踩着病床栏杆手插进口袋弓起腰来，脸上表情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

他暴怒着呵斥，“沈亦云，你长本事了？把别人的手咬成这样，你是丧尸？那是不是下次打电话你就跟我说，'哥，我杀人了。'你觉得我有本事把死人救活吗？”

门已经锁上，黄钰声音大的毫不顾忌这里是医院。

沈亦云抿了抿嘴角，昨晚的伤放大了一倍夸张地疼。看眼前人怒的盖不住天灵盖了小声讨饶，“我错了。”

“你错了？”黄钰笑，直起身来收回长腿走到床边来，“昨晚我把你扛回来检查，断了两根肋骨，我还没给你固定，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知道。

骨科大夫的手劲大的可怕，黄钰打人又从不手软。

楚幼眼睁睁看着医生那一拳带了风的打下去，沈亦云闷声不吭受了他这一拳，弹起来缩成一团痛苦的喘息。

沈亦云没开口但楚幼忍不住惊呼，没声，他嗓子坏了。

黄钰察觉到他的动静余光瞥了他一眼，“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少开口。”

即便是语气冷硬，楚幼仍然感觉到他火气消退下去了。

黄钰给楚幼端了杯水，沉默着站在窗边等沈亦云缓气。

旧伤添新伤。

后来楚幼问起沈亦云这件事，沈亦云嘴角弯起，笑着说了一个他没想到的答案，“他知道我介意给他添麻烦，这一拳既是生气也是为了宽我的心。”

身体上的痛是最好接受的痛法。

原来还有这么别扭又矛盾的兄弟情。

那个断指的人后来也没找过沈亦云的麻烦，楚幼不知道黄钰后来和他说了什么，但是后来的相处让他重新认识了黄钰，一个明朗心细的医生。

楚幼和沈亦云不一样，他还欠着债，住不起病房。两天后趁着沈亦云穿病号服出去散步后他就拔了针头要走，恰巧黄钰推门进来。

楚幼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他，本来那天晚上我就该死了，一直活到现在毫发无损。”

他不是不知恩图报，他一无所有，不想再给别人添更多麻烦。

黄钰关上门，神色懒倦的问了他几个问题，七零八落没什么思路的问题，比方姓名，身世等等。

楚幼没什么好藏的，交代清楚后听见黄钰说，“我替你还债。”

楚幼没走心，他大概发烧烧坏了脑子，居然出现了幻听。

……

后来黄钰替他租了店铺，就临近医院。他交代说，“每个月扣除生活费其余的盈利还我钱。”

这句话听的楚幼热泪盈眶，攥着自己的衣角低头努力把眼泪逼回去。他突然明白了沈亦云的意思，为了宽他的心，为了给他接受的理由，为了给他留一份自尊。

楚幼时常觉得世界对他关上了所有的门，但此刻黄钰给他劈开了一条生路，一条光明坦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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