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伤口不是唐人的长兵器所致,更像胡人近搏时藏于身上的短刀。”云衣若有所思。
剩下的三人都是一惊,目光齐刷刷投向云衣。
“前不久寺中收留几个伤兵,外邦人。我看过那伤口,当时即知晓了这两种不同的刀伤。”
原来这便是他理不清的思绪中,所缺失的断点!陆卿接着云衣的话说起来:“慕兄,你队中人可否悉数归来?可有受伤甚至身亡?”
“无,我的人毫发无损。”慕枫思考片刻,犹豫地回答。
“那便是了!”陆卿拍了一下膝盖,恍然大悟。
九儿见他没接着说下去,焦急地问:“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陆卿朝她摆手,制止了继续的发问。
他又在脑中仔细过了一遍,确定无疑后才说道:“僧人说队尾有一人落单,慕兄的人又毫发无伤,当时就全部带回。如今,云衣又为我们确定,那伤伽沁之人,不是我朝子民。如若顺着此人找下去……”
“是那歹人佯装兵士,偷了文牒,却加害于伽沁!”云衣捂着心口惊呼。
“可即便如此……”九儿没说完便止住话音。
空气安静下来,他们心里都明白,即便是找对了方向,证明文牒不是伽沁所偷,但那刀伤已是事实——她在现场,也同样与兵士发生打斗,这点毋庸置疑。
无论唐九儿之前有没有因一时冲动说出“银链不是伽沁所有”的谎话,伽沁都一样无法洗脱罪名,甚至还会因继续调查连累了九儿。
“停车!”慕枫突然大喊。他借着要替母亲取绣花样的由头,匆匆离开。
云衣望着他阴冷的脸,嘟囔了句“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唯一找到的一丝希望火花,被残酷现实浇灭,如若伽沁始终保持缄默,任谁也救不了她。
……
天刚蒙蒙亮,晨钟方响。顾伯便开始洒扫后院。
“爹,我去排宜兴斋的果子!”阿平轻声说着,摸摸怀里的钱袋,一溜烟跑出门。
假母此时也出了房门,“顾伯,这么早啊!”
“习惯了!”望着阿平的身影,顾伯笑着,“这孩子,宵禁刚过就憋不住了!平日里没见起这么早的时候!九儿的生辰,他比谁惦记得都清楚!”
“那宜兴斋现在怕是还没有开张啊……”假母向门口张望,无奈地摇摇头,她自知小阿平的急性子,便也不再多言。
“秋娘今日起得也怪早!送面的伙计还没来呢!”顾伯和秋娘心照不宣,早早便张罗开了这顿午膳。
假母一边帮着顾伯向地上里洒水,一边小声说:“枫哥儿本是要来的,今年又多了陆公子,自是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说着,假母想起头一次请慕枫来这里时,正赶上九儿生辰。当时长身体的小慕枫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面条。这件事至今日仍被他们几人津津乐道。
听闻慕家不兴给儿子过生辰,于是在遇见九儿之前,慕枫从不知自己的生辰是何日,也自然未曾体验过生辰席面。
别人问他年龄,便草草按着年份加减,于是经常是同一年里,慕枫的岁数在上下一岁间飘忽不定。
说到底,哪里是慕家不兴做生日,只是不给慕枫庆贺而已。
每每慕棠生辰日,慕夫人一面广发请帖,邀四方来客;另一面草草打发慕枫出门,为的是不让他知晓罢了。
慕枫今年虚岁二十,九儿虚岁十八。自认了假母做干娘后,慕枫每年生辰便与九儿一同过。四月初二,从此成了母子三人之间的小秘密。
就算慕枫后来考取功名加入禁军,也会在这一天雷打不动地回来,回到这个温馨可爱的小家。
……
房中的九儿一夜未眠,尽管秋娘与顾伯压低了嗓门说话,她还是听得清楚。
她不断想起昨日狱中的血腥场面,不觉惊悸,打着哆嗦。虽滴水未进,却依旧感到胃中不适。
今日要做生日,九儿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开心些,不能扫了母亲的兴。
可事实上,无论她如何告诫自己,也依旧于事无补。自她坐在桌前的那一刻,无神的双目、勉强的笑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长寿面没有吃下半碗,九儿便称饱了,不再进食。慕枫也不比往年,吃了一碗也停下了。
陆卿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囫囵吃下自己的三碗,又把慕枫吃不了的全部消灭。这才满意地摊在桌前。
“九儿今年虚岁十八了吧?”顾伯又端了一盆面进来,给自己和秋娘各盛一碗,两个大人这才开始吃饭。
“是啊,这丫头也该谈婚论嫁了!”秋娘见九儿情绪不高,便拿婚嫁之事打趣着。
这句话一出口,立马激起了三个孩子的反应。
“阿娘!你说这作甚!”九儿嘟起小嘴,明显比方才精神不少。
陆卿最为激动,自报虚岁十九,看着九儿又说:“小生家里也正催着婚娶呢!”
慕枫扑哧笑出声,对着陆卿头上毫不犹豫一记爆栗:“打我妹妹主意前,也不问问当兄长的同不同意?”
几个人笑作一团,九儿边笑边向陆卿瞪了一眼。到底还是小孩子,秋娘只打趣了两句,之前的压抑气氛便霎时化为过眼云烟。
……
里屋欢声笑语一片,好生热闹。
“啊!”只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随即便是阿平的一声呼叫。
三个年轻人都是腾地起身,顾不得席上的长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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