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
平康坊,露华楼。
九儿回到露华楼后,大病一场。
假母又是请郎中,又是买药灌汤,一天后元气恢复不少。但看着还是病恹恹的,毫无生气。
早上,九儿用了小食,便计划着再休息片刻。
此时,前院就像是晚上营业了一样,热闹非凡。
人声鼎沸,住在后院的九儿都能听到吵嚷。
阿平慌慌张张地跑进屋子,喘着粗气说道:“九姑娘,您快去看看吧。前院出事了!”
九儿一惊,心想是何事连阿娘都无法做主,偏偏还要唤她去相助。
待她到达,正巧听到一句:“除了唐九儿,我谁也不要!”她听得仔细,那是陆卿的声音。
“陆公子,九儿她不能和你走啊!”假母焦急地说了一遍又一遍,九儿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九姑娘来了,九姑娘来了!”一个眼尖的艺伎大喊着,看到从远处走来的唐九儿。
人群瞬时鸦雀无声。
“假母,出了何事?”九儿奔着假母问道。
小阿平没等假母开口,便着急地抢先说:“那姓陆的带了好些金银财物,坚持要赎姑娘。”说罢,还朝陆卿翻了个白眼。
“阿平,不得无礼。”九儿瞥了阿平,随即转向陆卿行礼。
“陆公子有什么事,请到后院说与我听。不要耽误了姐妹们休息。”九儿没好气地说着,转身离开。
众人目瞪口呆,九儿这般骄纵的模样,他们始料未及。只有陆卿,乐呵呵地跟着她走去。
扫视一番九儿的房间,陆卿对屋中陈设感到震惊——清一水的素色,没有过多地器物装饰。
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兰草泼墨图,没有梳妆台,只有一面倒扣的铜镜,放在靠墙的桌子上。除了铜镜,桌上还摆着一个桃木小盒。
这和其他女儿家的闺房不一样——尽管他只进过自己妹妹陆云的闺房,就大与之不同。
九儿摆弄着小香炉,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陆卿深吸一口,瞬间觉得清爽,片刻后却又似神仙般缥缈。
“不知姑娘用的是何种香,不似平常女儿家的艳俗。”陆卿竟有些微醺之意,痴痴地望着九儿——素面半披发,另一半青丝用玉簪松垮地束起,肤如凝脂,宛若仙子。
九儿一惊,从未有人关注自己用的香,冷不丁地被陆卿这样提起,她倒有些答非所问:“是我二哥哥专差人调的。”
看着陆卿不解的神情,九儿又解释道:“我时常失眠,又不喜香料,二哥哥便找遍长安为我寻得一个制香秘法——一种用山茶为原料制得的奇香。”
说着,九儿皱皱鼻子,深吸一口气,满是骄傲。
陆卿不言,就一直呆呆地看着九儿,听着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如痴如醉。
九儿心里一直记得叫陆卿前来的目的,立刻停止了寒暄,直入主题。
“陆公子,我不可和你走。”九儿斩钉截铁地一字一字说着。
陆卿毫不惊讶,搓了搓脸,定定神说:“陆某,只愿与姑娘厮守终生。”
此时陆卿的认真模样,又是让九儿一惊。平日里,那放荡不羁的纨绔德性,此刻消失殆尽,陆卿仿佛换了一个人。
任凭哪个姑娘,面对如此真诚坦白的示爱,都会心动。
更何况,陆卿生得清秀,谈吐不俗,完全是翩翩公子形象,只是与慕枫比,少了一些杀气和丁点的血性罢了。
可惜九儿并不是俗家女子,她心里认定自己还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并只愿意与相爱之人共度一生。
她和陆卿相识不过两日,不愿意因出手阔绰的金银和高门府邸的名声便草率答应。
“公子,我不过是青楼艺伎,身份悬殊,公子不会不知。”九儿转而把话题绕到身世上。
“你若是看重身份之人,即便再美艳动人,陆某也绝不会动心。我倾心姑娘,只因为看到姑娘与众不同的一面。”
陆卿不愿听九儿说下去,急忙打断她的解释。
“我欣赏姑娘的贞操坚守,倾慕姑娘的出尘脱俗,更愿意站在姑娘身前,为你披荆斩棘,陪你走这一遭。”
“你若与天地斗,那我便为你劈开这世间混沌;你若与命运争,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帮你踩出一条道路。”陆卿不假思索地吐露心声,坚定地说着每一个字。
九儿浑身战栗,膛中好似烧起一团火。
她从未想到陆卿会如此说,也不曾料到,仅仅几面之缘,陆卿便看透她从未说与他人的心思,字字撩拨她的心弦。
九儿眼里闪着泪花,她扭过头去,顿了顿,说道:“公子言重了。哪里需要公子赴汤蹈火,九儿无福消受。”
虽然嘴硬,但她心里布满冰霜的一隅,早已被陆卿这番言语融化。此刻,心头是说不出的暖。
“陆公子不知,奴家实为假母之女,虽以艺傍身,洁身自好,但始终认这露华楼为家。也愿时常伴于母亲身侧,尽一份孝道。”九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如实相告。
陆卿自那晚假母舍身前来护九儿,便已经猜出大概。“我知道姑娘的难处,但也请姑娘给陆某一个机会。”
九儿对他好感倍增,但对离开露华楼一事,仍然态度坚决。
“我愿与公子为友,患难与共,同心相助。”她诚恳地望着陆卿。“只是公子勿要再提婚嫁之事,也休要想着九儿离开露华楼。”
陆卿听到她如此说,高兴极了!
他生怕说出之前那番话,会让九儿厌恶自己。急忙连连说着:“好!好!”
二人又闲谈了片刻,九儿便送陆卿出门。
他执意将那些珍宝留下,赠与九儿。未等九儿拒绝,便转身快步离开。
送走陆卿,九儿正欲回房休息,陆卿的小厮便跑回来叫住她。
“姑娘,我家公子说,这是作为友人相赠之物,还请务必收下。”九儿从小厮手里接过青蓝色的荷包,取出一条银铃手链。
她并没有立刻戴在手上,拨弄了一下小铃铛就轻轻放回了。
“替我告知你家公子,我可没有什么积蓄用来回礼。”说着,回屋去了。
路上她使劲攥攥手里的荷包,羞涩地笑起来,两颊一圈红晕。
楼中人看着陆卿跟九儿进了自己闺房,又笑吟吟地离开,还吩咐小厮送了荷包。
一时间,众人开始无端的猜测。
不出半日,经过万般演说的故事就传遍整个长安城。人人都说她唐九儿已经是陆卿的人。
出门采买的阿平气不过,回来愤愤地说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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