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这么匆忙,侍卫也没带,跟逃难似的。”容济无奈道,路途颠簸,全无睡意。
“一来,我们走得急,定王尚未察觉,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缨年盯着容济笑道,“二来,我就不信你没带侍卫。就算是说出京疗养,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你不带侍卫便出巡?”
“骗不过你。只是府中的家丁明早才到。若是夜里浩浩荡荡一批人马出城,定会惊动容洲那边。”容济拉过缨年的手,道,“在此之前,就只能依靠年年了。”
缨年得意道:“我已让烟红探过路了,一直往西行便是渡口,估摸着明日午前就能到。船只我已让家里安排妥当,船夫都是程府从江南带来的自己人,最熟这条水路。”
容济宽慰得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有年年在真好。娶你进府时我倒没想到,如今江南竟是我与容洲的必争之地。”
缨年已书信给许府的黄夫人,请黄夫人连结江南盐商大户,等容济抵达时速速为其引荐,并对定王保密。
她本想把这一层也对容济炫耀了,却怕太过张扬、失了在容济面前分寸,显得不沉稳,便谦虚道:“我们一行人中,烟红与季琛都与定王有仇,是容济你用人得当。”
不料容济倚着靠垫,懒洋洋地笑了:“罢了罢了,我看你脸上写着得意,却非要说出自谦的话。如今离了京城王府,又没有旁人,便自在些,端着做什么。”
缨年被他说中心事,轻轻给了他一拳:“明明是先前你说要有个王妃的样子的!若是夜间凉了热了,你别使唤我,我可要自在去了。”
容济接着她的话,假装怄气却笑了出来:“去吧去吧,你去和烟红骑马我都不管你了。”
“不要。大半夜的,年年可不敢离了车厢。”缨年说着又往容济身边缩了缩。
再醒来时,缨年才发现自己倚着容济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张鱼纹锦毯。容济端坐着,似在闭目养神,手却紧紧握着怀中一坚硬物什,缨年伸手一摸,才发现是一把短刀。鸾玉也倚在车厢门框边昏睡。
四周只剩下马蹄踏在竹林间的沙沙声。缨年小心撑起身子,揭开帘子朝外张望,天还未大亮,只有极远处露出了一隙曙光。烟红的马远远地跑在前面探路,若是此时杀出野贼,唯有容济的短刀可以一挡,缨年身无武功,连马都不会骑,此时全仰仗容济保护。念及此,对他的依赖又多了几分。和翊是黎明之时的晨星,皎皎天边,心向往之;而容济才是带她去往更高处的车与船。
缨年倚着车厢的小窗发呆半晌,忽觉身后竹林中不似先前寂静,有细细簌簌之声,本以为是破晓后万物苏醒的嘈杂,却听得这声音越发逼近,沉重有力,似山雨渐至。容济也被吵得渐渐醒来。
“听。”缨年凑在容济耳边说道。
二人凝神静听,才分辨出是马蹄之声,容济将短刀握得更紧,面向车窗,将缨年挡在身后,伸出头一看,才发现是都是身着灰衣的骑兵,领头的那个吹了声短促的口哨,容济才放心缩回车中正坐。
那领头的骑行至窗边,恭敬地说道:“王爷,明灰带了兄弟十二人护送王爷王妃南下。”
“都是穿灰衣的,是晋王府的人。清晨城门才开,就扮作一般人家的小厮出城赶上我们了。”容济见缨年吓得不清,故而宽解道。
缨年虽然放心许多,表面上却还是娇嗔道:“幸亏是家丁,若是匪贼,年年的性命全靠王爷护着了。”
“这是自然,若是让你因为我丢了性命,我怎能安心苟活。”容济少有地用如此温柔真诚地语调对她说话。
那十二个灰衣骑兵只护在马车两翼,隐密地在林中疾驰。近午了,又听得前方传来马蹄声,是烟红掉转回来接应他们:“前方再十里便是忘机渡口了。我们一到渡口就上船,在船上用午膳。”
缨年掀开车前帷帐,见季琛已经熟稔地持缰御马。七安将帷帽给了季琛,自己外在一旁打盹。缨年见季琛沉稳专注之貌,暗赞他略有胆识,才学会御马就敢在林中独自驰行。帷帽的黑纱在晨风中扬起,季琛宛如一个书生侠客,在林中驾马穿行。
到了渡口,缨年在被鸾玉搀扶着下车,烟红忙着牵引马匹上船。渡口处行人极少,旁边一石碑写着“忘机”。
季琛才摘下帷帽交换给七安,明灰便一把长剑刺了过来,直指季琛喉颈。季琛也不退缩,负手而立,仰着下巴受他这一刺。明灰果然不敢贸然动手,剑锋稳稳停在离季琛肌肤几寸之处。
容济道:“明灰,这是季先生。随我们同下江南。”
明灰也不多言,这才收了剑,依旧护在容济左右。季琛仿佛无事发生过,对明灰拱一拱手,也跟随在容济身后上了船。缨年全都看在眼中,感慨佩服季琛淡然自若。
只见船中除了摇橹的船夫外,还有一名娇俏少女。穿着镶红边的素色布裙,鬓边垂着两缕头发,斜插一支木钗。虽然衣着朴素,但眼眸明亮,眉峰上挑,唇边总含着笑意。
那女子微微福身,软语道:“女子珠瑜,是船家之女,此程服侍各位大人。”她一动,长发与布裙便跟着摇曳起来,整个人的身段柔软得如江上水波一般,纵使缨年是女子,也为之心颤。
虽说是服侍,但缨年只让她在船头做些生火做饭的活计。为容济端茶送水的近差,还是由缨年与鸾玉来做。容济只有她一个正妃,但缨年始终视姚黄魏紫为宿敌,嫉妒二人与容济太过亲近;不料遇见珠瑜,缨年知道自己容貌平平,不能与之相比,好不容易拜托姚黄魏紫二人,却又有这样的美人在船上昼夜相伴,不禁又生出几分醋意。
季琛因是新来,又受容济恩惠,事事毕恭毕敬。午膳时,碗筷交递,竟都是由他帮着鸾玉在做。七安在容济身边呆得久了,懒散起来。
烟红见七安懒着不去帮忙,嘲道:“我们真是白吃白喝的了,倒让季先生一个读书人船头船尾地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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