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未亮,缨年便起床梳洗,准备回永棠苑迎接宫里来的嬷嬷。她本以为容济比她多睡会儿,醒来时身侧却是空的,伸手一摸,旁边的被子也是凉的。晨露湿重,她披了大袄走出阁楼,见容济已在得鹿台上读书。朝霞熹微,灯烛未灭,容济便借着天光与烛光研究滇南地势水文图。
“王爷亲自带队指路吗?”
“我从未去过,何来指路的本事?”容济不舍地从图纸上抬起头,“父皇派了熟知滇南情形的人跟着,可我总不放心,还是自己看看路线为好。”
缨年见他眼中仍有困意,便对阁楼内喊道:“鸾玉,给王爷泡了浓浓的茶来!”
容济帮缨年拢紧大袄,也不多看她,便在图纸上笔划标记起来。
缨年为他递了茶,也不再扰他,就往永棠阁去了。她不曾想到,宛乔真的早起了,正坐在廊下观鸟。缨年给教习嬷嬷包了足量的银子,又请她用早膳。好在教习嬷嬷心宽,不计较宛乔在旁边见习,连宛乔的行姿步态也一并纠正了。
休息中,缨年不惯早起,神智昏倦,便倚在榻上小憩,等鸾玉叫她醒来时,只见宛乔不觉得累似的,仍然练习着步伐。朝阳射下斜影,宛乔在中庭踱步,身形修长,发钗上明光闪烁,周身光晕环绕,缨年又想起和翊所说:“姿容太盛,遥不可及,拒人千里。”
宛乔在晋王府中住了三五日,只要教习嬷嬷来,她便日日跟着学习。缨年问她怎有如此兴致,她也含糊不答。
临至入宫那日,容济也进宫向帝后辞别,顺便送缨年入宫安顿。缨年被分配到明宵殿,是宁懿宫东侧一小殿。虽然不如皇后所住的正殿敞阔,但因为同在宁懿宫内,处处都是皇后的格制。缨年刚搬进来,皆是丫鬟们在打点收拾,殿内原本装饰着的玉瓶宝器,她一盖不敢碰。
容济见她一入宫便是惶恐局促之状,不禁心中怜惜,却说:“年年若是住不惯……暂且忍耐这段时日吧。你可是晋王妃呢。”
缨年本都要哭了,却想到一别数月,可不想让容济觉得她软弱无能,便道:“王爷安心去吧,年年会替王爷服侍好皇后娘娘。王爷也好生照顾自己。”留给他一个满怀信心的笑。
容济走后,缨年只坐在内室窗边看侍女们安顿布置,鸾玉来此地生,虽帮着提点着东西小心碰坏了,却也不敢放开了指挥她们,束手束脚的。
缨年觉得闷气,叫鸾玉把窗子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月白见状,忙过来打开窗底的插销,再将窗扇往上一提,便推开了。缨年惊奇,才想起来这二人原是皇后宫里跟着容济出来的,与魏紫、姚黄她们是一样,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淡绯、月白仍如在府中一般,得体自在。
烟红在宫里依旧不拘束,此时也不缺人手做事,她便四处闲逛。进了宁懿宫便不许带刀,烟红便只能把宝剑留在门口守卫处。她眉眼间英姿勃发,却是女孩儿式的小巧脸型,与其余王府侍女一般梳妆,长发挽起一段,戴一支银簪,又别着那日永棠苑剑舞时落下的海棠,频频步态,倒有点官家小姐的样子。缨年从窗内瞥见,只觉赏心悦目。想到烟红身怀武功,心中又安稳了几分。
傍晚时,缨年去皇后宫中请安,正撞见一华服男子从中出来,那人双目狭长上挑,嘴唇紧抿,服饰纹样与容济一样,门口宫女柔声道:“恭送定王。”
缨年连忙让到一边,警惕起来,低头屈膝行礼。
只听头顶响起男子浑厚的声音:“晋王妃?”
“参见定王。”
定王也点头回礼,和蔼问道:“王妃在宫中可还习惯?”
“宫中样样都是上品,自然舒适。”
“我前些日子听说王妃要入宫住,刚巧前阵子让人打了一对袖炉,仿花墙镂窗的工艺刻了牡宝相花纹样。这可只有两件,一件给母后,另一件就赠与王妃了。”他的声音如梁王般闲淡,仿佛所赠只是寻常之物;语调却又比梁王多一份热烈亲切,又含了料定缨年会喜爱此礼的武断,仿佛与她极为相熟。
缨年收此厚礼,心中震颤又不敢表露:“感念定王挂怀,妾身日后定随我家王爷去定王府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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