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道,“我辈当化身鲨雕,为朝廷犁庭扫穴!怎可因为一时的苟安,就忘记了世俗百姓被欺压千年的痛楚!如今圣帝治世,国泰民安是不假,但是下面这些官员们依旧对那些大宗巨阀们唯唯诺诺,形如奴才,但凡有一丝血性,也不应卑躬如此!否则又和前朝有什么区别!”
矮书生也是血气冲头,酒也不喝了跟着将酒盅一甩。
可怜酒肆伙计眼巴巴看着,一边惊恐这两位书生的言语猖獗,一边心疼自家酒盅。
严松心中一动,问向与他并排而站、也在看热闹的一位老叟。
“老伯,何谓鲨雕?”
那老叟听得下方争吵声正津津有味,被严松打断顿时不爽,不过见严松神色诚恳,遂快语解释道。
“传闻不夜皇朝东海极深处,巨鲸死亡后尸体直坠海底,被海底万物瓜分吸食殆尽,此过程也名鲸落,共计五个过程。第一阶段,鲨鱼之类凶恶捕食者吃掉巨鲸七成皮肉;第二阶段,章鱼之类将巨鲸剩余皮肉吸食至骨架;第三阶段,蟹类搜尽巨鲸骨架缝隙中藏匿之肉;第四阶段,类似蚯蚓的骨虫“刮骨疗伤”;最终阶段,千百亿微弱虫子将骨架化解为虚无。”
“鲨雕者,与巨鲸搏杀而同归于尽者,与鲸落同命运者。”
严松听完解释,拱手感激。那老叟却生怕错过精彩之处,匆忙点了点头继续看下下方。
只听矮书生依旧在怒吼,“就你一人愿做鲨雕,难道天下其他读书人都是无能之辈、毫无血性吗?你自己不懂大帝怀柔谋策,不知大帝设太学广收宗派精英用意,还在这里妄自乱语,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
“哈哈,太学!可笑这世俗间最为神圣之地,竟然成为宗派们趋之若鹜的明珠之地!大帝他老人家定然是被李其斤这厮奸贼蛊惑,所以才定下如此养虎为患的昏招!大帝难道不知道那些顶尖修者但凡更进一境,我不夜朝未来就需要用多少兵士性命来填吗?”
“你这蠢货,越说越离谱,你难道不知大帝就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天命圣......”
严松也正听得入神,忽见酒肆大门一阵呼啦,而后快速步入四五位浑身甲胄的兵卫。这些兵卫身边还跟着一位焦急神色之人,正是店老板。
那店老板一看酒肆内满地狼藉的画面,又气又心疼,朝着兵卫嚷嚷道,“就是这两人!在我酒肆内喝了几盅马尿就痴狂了,满嘴胡言乱语非议大帝,要不是大帝他老人家圣人降世,我这酒肆能安稳养家糊口二十多年!”
他气的颤抖,竟把自己招牌清酒喊做了马尿。
那些虎背熊腰的兵卫一听,立刻目露凶色,大步上前将两个书生锁拿起来,转身就将依旧醉态的二人拖出了酒肆。
“扰乱到诸位爷的清净,咱家在下给诸位爷赔不是了,诸位爷今日酒钱免了,算作咱家的赔礼。”
酒菜钱虽然不多,一顿只需二三十铜钱(注:一枚铜钱约合五块钱),但众人既看了热闹,又省了一顿酒钱,自是纷纷笑着表示无碍,而后陆续返回自身包房。
从酒肆离开,严松心思复杂。
他踱步走在熙琅城的大街上,耳边还回响着那两位书生的“胡言乱语”。
那两位书生虽然对不夜大帝的政策各有己见,但话语中对修行宗门却一致同仇敌忾。
不夜皇朝的读书阶层之间,居然和修行者有了如此根深蒂固的矛盾了吗?或者说,不是大帝上位后才有,而是早已积攒了千年?
摇了摇头,严松将这些心思抛开。
他现在是似是而非的修者,虽然依旧未打破气门构造出气府,却能短暂修出真气,体质也在每日精进。几乎每过一天,严松都怀疑自己的身体被非人般改造过,陌生而强大。
很快接近郡守府,严松拿出了执义门凭证向卫兵叙说来意,卫兵听后却未直接引他入府,而是带着他沿着街道几个转向后,进入一家官员办公建筑内。
那里有掌管冶金开矿、制造农器的铁官丞官员看过凭证、确认无误后,将一枚盖了印章的铁鉴交给了严松,并告诉他金矿出产后,每月都可获取一定比例分成,日后凭借此铁鉴可以任何郡县内的钱庄取钱。
严松看着巴掌大小的铁鉴,饶有兴趣,寻思这个时代居然已出现钱庄,这不夜皇朝历史走向果然与上世任何朝代都截然不同。
他事情办完,一身轻松,在城内又闲逛了大半日后,准备直接返回执义门向何潼这位穷酸师兄报喜。
却忽见腰带碗扣内的紫玉匕首阵阵颤动,其内光华滴血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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