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晗昭看见门口零零散散地摆了七八个水桶,抓住一个人问道:“这是什么?”
长满雀斑的门徒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杜堂主竟在跟他说话,结结巴巴地回答:“少主被胡副守吩咐了要从山崖溪水搬十桶水。”
小跑到一半的胡越人灵光一闪,突然停下,似是想起来了:“啊,把少主忘了。”
大雨恰好倾盆而下,杨横横最不喜欢淋雨了,也没听清胡越人说什么,拉着他继续跑。
胡越人虽说耿直,但心也是大,想到既然是那个潇潇洒洒的少主,撒手不管也罢。少主哪次不是在外面玩疯了,顶着个大雨回的家。
只是谭初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人遗忘了,当他提着最后一个水桶准备翻过山坡时,暴雨从天而降,脚下泥水湿滑,碎石累累。
他咬咬牙,心想翻过去就是入府的石阶了。
可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道道闪电裂开,雷云当头,发出雄狮般的怒吼。
谭初爬到一半,听见头上有轰轰的声响,抬头看去。
糟了,是泥石流。
谭初扔下手里的水桶,向下冲刺,可哪里跑得过天灾的速度,眨眼间他就要被泥石流吞没进去。
完了完了。
高处的杜晗昭垂直跳下,触到平地后提步上树,轻功如飞羽,穿梭于树间,赶超泥石流的速度,又在落地一瞬直接拦腰抱起了谭初,干脆利落地重新落在了树上。
泥石流卷地翻涌而起,向山下冲去。
杜晗昭长叹一声,看着怀里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少主。
谭初知道自己又被救了,好面子如他,急忙把小手从杜晗昭身上抽开,不敢看她,态度生硬得很:“怎么又是老太婆你啊……?”
杜晗昭眼里噙着笑,面对少主时总是冷不起脸来:“少主忘了吗?我从昨日起就是少主的护卫了。”
“哦……”谭初一时间不太习惯有护卫的滋味,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忽然看见他刚才丢掉的水桶被冲走了,大喊:“我的水桶!”
“等雨过了再搬也不迟。”杜晗昭说道,“回去吧,少主。”
“这怎么回去?”底下的泥石流凶险无比,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杜晗昭解释:“从树上。”
可惜说话的时机不对,一滚雷声消了音。谭初压根没听见,拉扯嗓门又问了遍,可是这雷声好像故意的,连着打。
杜晗昭不由分说地把谭初横抱起来,又像方才那般轻跃在各个树木之间,目视着前方,无视怀里拳脚的不安分。
一路飞跃,杜晗昭径直从各府上的屋檐上将谭初抱回了他的本府内。
下面的侍女看见了赶紧围上来,把谭初推进屋里面换衣服。
屋门一关,杜晗昭被挡在了外面,空落落的手垂下来,她苦笑,只得靠在廊柱上回归护卫的本职。
分明是白天,通府却点起了灯火。
蓝色的闪电时不时地划亮漆黑的天空,骤雨磅礴,世界陷入茫茫雨海。
府里的侍女进进出出,一会儿搬个火盆,一会儿煮了碗姜汤端来。里面的人自由惯了,终于受不了被人贴身服侍,大叫一声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彼时府内只剩下了雷雨声。
杜晗昭怀抱着剑倚在屋外,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感觉到屋里的气息向门边靠近,却没有打开门,也没有声音传来。
杜晗昭先开了口:“不知何时,少主已经不怕打雷了。”
里面少年说话的语气不同以往的张扬跋扈,用不大不小的鼻音应着,又闷闷地说:“也不想想我多大了。”
他看不见门外的人是什么表情,但他隐隐觉得今天的杜晗昭有些心事。
“少主现在,还会做那时候的噩梦吗?”杜晗昭轻淡的声音被雨幕隔开,悠悠远远,把他拉回了以前的往事里。
*****
十一岁,春夏交替时节,谭初随父母出门远行,到蓬莱岛去看望文来叔爷,一路上有杜晗昭,甘承和滕越等人随行。
路途漫长,这次袁图图和季翎都没有跟来,是以谭初每日都枯燥极了。途中经过一个叫东昌的地方,恰好谭老爷又在这里碰到了熟人,于是决定下榻熟人的偏府里整顿歇息,过段时日再出发。
有日谭初独自上街玩耍,走着走着被迎面一个看似同龄的孩子撞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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