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不久前才落入幽冥司的,往日未曾见过。”
大厅与内殿仅隔了一个透明的屏障,跨过屏障,所有嘈杂尽数被阻挡在外。
阆垣领着墨翎进内殿休息,传小厮先去禀报司主。
一干宫娥陆陆续续上了些较为寻常的食物,水果糕点应有尽有,墨翎咽了咽早已干涸的唾液,胃里那只饿了许久的馋虫大动。
桌前为她摆放好的玉樽已经斟好美酒,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日前重庾才与我提起幽冥司司主,所以今日才得以前来拜见,还望司主海涵。”
“哦?原来重庾找的就是姑娘,先前重庾可是急坏了,跑到我宫中来寻,说是个清秀可人的小仙子,方才一见便知是你,也只有天界中人才有此风仪,堪比仙族的公主常玉。”
“公子说笑了,我也不过一界小仙,怎会有什么风仪,更无法与如今恩宠正盛的常玉公主相提并论。”
阆垣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墨翎聊着,轻摇手中折扇,宛若翩翩佳公子,如若不是他与涟溪同样苍白的面容,墨翎会以为他是天界中人。
“仙子过谦了,不知可是觉得这些食物不合胃口?走了这么多路,想必仙子也是渴了,这杯酒是我幽冥司特制陈酿,名曰忘忧,口感极佳,酒不醉人,仙子若不嫌弃尚可尝尝。”说罢阆垣将酒盏又向墨翎面前推了推。
墨翎面露难色,她不是不能饮酒,但是沾酒必醉。
在风兰谷时,她墨家狐族被禁入厨房。只因墨家天生有些残缺,缺的不是其他,就是这厨艺万万不能使出来。
阿爹就曾违背这祖训,为待产的阿娘亲手做了一碗粥,倒没见着毁天灭地的架势,阿爹便不以为然。这阿娘刚喝上一口,就差点儿吐得背过气,从此阿爹就给这厨房下了禁制,钉了块木头,上面写着:墨家子嗣不得入内。
但阿娘酿酒的手艺堪称一绝。风兰只有两种地窖,一种是储藏过冬的食物,一种是给阿娘酿酒用的。
起初阿娘并不想因此来谋生计,但依附着凝碧过活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为了阖族生存,阿娘才开始试着酿酒,没想到这一酿便是香飘十里,四海八荒的神仙均是寻味儿而来,纷纷用珍宝换酒喝,就连魔界之人都偶尔来风兰选购进贡魔帝的美酒。
这一度带动了风兰钱途,阿娘借势在风兰谷口开了一间大型酒肆,日子也算过得十分舒坦。
她常常躲在酒窖里偷喝阿娘酿的酒糟,因这米酿的酒糟十分可口,一喝就喝多了,喝到面红耳赤打醉拳。每每被阿娘发现都要被训到体无完肤,阿娘常说,女娃儿要有女娃儿的样子,既做了大家闺秀就要做出个样子来。
只是墨翎常想,阿娘让她怎样,她就怎样便是,但是阿娘可知道这叫做表里不一,是她最讨厌的样子。
“公子盛情难却,只是小仙着实不胜酒力,尝些糕点即可。”她拿起一块浅黄色的水晶糕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却索然无味,再食则难以下咽。
“仙子也觉着这幽冥司的食物难以入口吧?”
墨翎脸色微红:“倒是与天界的有些不同。”
阆垣长叹一声:“仙子不必为难,幽冥司种不出人界食物,也育不出天界仙果,所幸掉入幽冥司的大多是不用进食也能生存的仙魔精怪,没有食物也能苟延残喘。这些糕点水果都是用幽冥司盛产的桫椤花制作而成,你瞧这葡萄也是配以法术幻化出来的。”
说罢阆垣拿起一颗葡萄变作了一片花瓣。
墨翎惊讶,这法术很是不错,倘若她学会了就不用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一根草也能吃出满汉全席。
阆垣没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仿佛想着幽冥司的种种凄凉而怅然若失:“仙子家中可有亲人?”
“小仙乃白日飞升,自小就随师父远游,已然不见家中之人,大概早已亡故。”墨翎心里犯堵,阆垣这极像是在套她话,若说出真的,他估摸着要顺着藤把她祖宗三代的名字都扒的一干二净。
打从一开始这幽冥司的人就搞错了她的身份,她本就不是什么仙,也觉着没有必要解释。
不过她也没胡言乱语一通,她确实有个常年远游的师父,阿爹却也早已亡故。
墨华曾说她骨子里不爱亲近人,所以很多事情都被她说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她倒是觉着没什么大不了,又有谁会真的在意这个真相。
“没想到仙子也是个可怜之人,我乃地仙界的蛇君阆垣,上有四万岁老母,下有万千子民,家中还有众多娇妻和嗷嗷待哺的孩儿。却不料一万年前被奸臣所害,掉入这幽冥司。”
墨翎虽没那么八卦,却也听说过蛇族之事,现任蛇君乃一条白蛇,名曰阆芯,曾有个弟弟做过几天蛇君,但因其弟命薄如纸,刚上位几日便突发旧疾亡故,才有了现在这位女蛇君。
听闻阆芯极受臣民拥戴,周旋于仙魔两界,早年她弟弟的旧部还闹过些时日,认定前任蛇君不是病逝,但鉴于阆芯一向尽职尽责,从未危害蛇族上下,便渐渐消停了。
而三界也淡忘了那个英年早逝蛇君,连名字都没有人记住,着实令墨翎唏嘘不已。
阆垣像是触及了心伤,仰头便将一盏忘忧酒饮尽:“谁料我现在还活着,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幽冥司,活得潇潇洒洒,但想想那些害我之人依旧能在三界中逍遥快活,我就浑身不自在。”
墨翎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额角,想抚平那抹不易觉察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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