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定邦神色一黯,低声说道“天龙寺高僧倒是不假,但他疑似遭人暗算,以至于伤重难愈,命在旦夕。正是这位少年公子不辞辛劳,一路护送过来,方还留得一线生机。”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纷纷起身向聂清臣敬酒,其言之谆谆,其意之殷殷,以聂清臣那点微末道行,如何抵受得住?当下他频频举杯,来者不拒,一气儿连灌了十数杯烈酒,醺然欲醉。
熊定邦在旁一一为他介绍席间众人的姓名来历,譬如青衣道人是石钵山无量观木道人,中年文士是河间府不及第秀才王伦,而虬髯汉子则是齐云山清风寨大寨主封破虏所幸聂清臣天资聪颖,素有过目不忘之才,熊定邦每提及一人,他便牢牢记在心上,再称呼起来丝毫无差,众人皆是敬服有加。
酒到酣处,众人问起惠明大师因何铩羽折戟。聂清臣初时尚还支支吾吾不肯明说,但被王伦撩拨了几句,酒意登时上涌,将这几日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全抖搂了出来。当然,他也留了个心眼,这番话说得也是不尽不实,略去了所有不可为人知的部分,倒演变成了惠明大师三人勇斗苗疆七星峒禄存星君的热血故事。
聂清臣思路清晰,口齿伶俐,讲起故事来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很是引人入胜。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有人帮衬几句,愈发令人感同身受,不知不觉中又多喝了几杯。
正说到赵正义设计引出禄存星君,玉璇子不慎身中剧毒时,封破虏插口问道“玉璇子想来是没救了,但不知赵大侠割肉剔骨,能否保得一身平安?”木道人也接口说道“是啊,玉璇子尸骨无存,惠明大师伤重难愈,那赵大侠呢?难道也死于非命?”
席间也有人反问道“聂公子,为何玉璇子百般折磨你便能引出禄存星君?”还有人摇头叹道“苗疆七星峒的毒功难道就这般了得?集中原三大高手之力,尚且落了个两死一伤?”聂清臣登时为之语塞,讪讪地无话可说了。
突听到有人冷冷说道“因为他在撒谎,张冠李戴,破绽百出,自然难以自圆其说!”聂清臣愕然回头,竟见到赵正义一脸肃穆地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正气凛然,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聂清臣心里像怀揣着一只兔子,“砰砰”跳个不停,差点掉头就逃,可是厅房之内人头攒动,就是想逃,一时也无从下手。
熊定邦咳嗽一声,瓮声问道“赵兄,此话怎讲?”赵正义直勾勾地盯着聂清臣,不容置疑地说道“熊大侠难道还不信我?此人虽然生得好眉好貌,却是魔教先意大尊者厉天行的嫡传弟子,更与苗疆七星峒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干系!否则我们三人擒住他后,禄存星君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命相救?”
众人面面相觑,哗声四起,倒有几人悄悄站定了方位,有意无意间封死了聂清臣的条条退路。而聂清臣却是怒极反笑,“赵正义,你这般贼喊捉贼的无良把戏,又骗得了谁?你可别忘了,惠明大师之所以身负重伤,完全是因为你在背后击了他一掌!”
赵正义冷笑道“小子,你休得血口喷人!赵某一生光明磊落,与惠明大师更是莫逆之交,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熊定邦转而望着聂清臣,面沉如水,半信半疑,“聂公子,兹事体大,你当真是魔教先意大尊者厉天行的嫡传弟子?”
聂清臣涨红着脸,回想起与厉天行相处的点点滴滴,咬牙回道“厉老前辈确实与我有过授业之恩,但我并非他的嫡传弟子。”一言既出,举座四惊。昔年魔教为祸之烈更甚于洪水猛兽,厅堂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亲友惨遭魔教荼毒过,此时听到聂清臣亲口承认,无不义愤填膺,进而群情鼎沸。
熊定邦再问,“苗疆七星峒的禄存星君与你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与你也有授业之恩?”聂清臣更是气苦,大声回道“闻所未闻,素不相识。”赵正义冷笑道“苗疆七星峒素来特立独行,邪诡难测,倘若与你没有恩怨交错,凭什么为了救你还搭上了他自己一条性命?”
聂清臣怒道“你少来颠倒黑白,信口胡说!敢不敢同我一道去见惠明大师?是非曲直,一问便知!”赵正义面不改色,回头向着熊定邦一抱拳,“口说无凭,不如就请熊大侠及在场的好朋友都做个见证,咱们这就一同去拜见惠明大师?”
熊定邦瞧瞧赵正义,再瞧瞧聂清臣,猛地一拍桌子,洪声应道“好!事关重大,差错不得,料想惠明大师也不会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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