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状若疯虎,似癫似狂,厉声嘶吼道:“妖孽,你想吃我?那我先吃了你再说!”他张开大口,一口便咬在了那妖芝的咽喉处。
只听得那妖芝“锵锵锵”地几声凄鸣,因为吃痛而剧烈地挣扎起来,只可惜仍有半截芝身困缚在血色果茧里,以聂清臣全身之力,倒也按捺得住。
一人一芝僵持片刻,聂清臣突然福至心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口吸吮起那妖芝的血肉来。但觉入喉一阵阵炙热,落肚后却是通体舒泰,全身上下登时暖洋洋的,甚是畅快。
他已有大半日未进饮食,早已是饥肠辘辘,正苦于果腹无方,哪料得机缘巧合,人心叵测下,竟然与那上古灵草凤皇芝共处在一钟之下。
凤皇芝出世,须得活人血食祭祀,而他自然不甘束手待毙,反而是恶从胆边生,趁凤皇芝在那血色果茧里将出未出时,倒是先行按住那凤皇芝,正所谓先入喉为敬,先下口为强。
不多时,锵锵哀鸣中,凤皇芝终于奄奄一息,再不得挣扎半分。而聂清臣却是越吸越是食髓知味,愣是将那凤皇芝的血肉吸食得干干净净,这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随手将那黄纸一般单薄的芝皮丢到一旁。
生死之外,别无大事,心腹大患既去,聂清臣的精神顿时松弛了下来,只是那铜钟内的空气越来越是浑浊,他亦越来越是觉得胸闷气促,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他伸手推了推铜钟,但觉便如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没奈何,只得盘膝坐下,苦苦思索脱身之策。
渐渐地,他只觉得自己小腹内的热气竟是越来越盛,顷刻间,便似有团烈火在小腹处熊熊燃烧着,烧得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火热滚烫!
热浪顺着他全身十二道经脉,慢慢蔓延到他四肢百骸的数百个穴道之中。倘若他习过内家养气功夫,此刻运转内家真气,当可以镇慑心神,调匀内息,立时便能心如止水,海纳百川,将凤皇芝的灵力尽力吸纳入丹田气海之内。
但也亏得他不会半分功夫,须知这凤皇芝灵力浩如瀚海,势若奔雷,寻常武人贸然将其纳入气海,一个把持不住,只怕会像那被胀破了的气球一般,生生撑爆了自身丹田。
须臾间,聂清臣全身隐隐有红光闪烁,无数道灵力便如无数根烧红的细针一般,沿着他的四肢百骸,透穴而出。偏生那华严钟里也是道门宝物,坚不可摧且密不透风,那无处宣泄的凤皇芝灵力,冲荡在钟壁上,倏然又反弹过来,重回到他的身上不停地冲击碾压着他周身各大要穴。
霎时间,他又莫名其妙地迎来了他一生中最艰难、最凶险的关头,体内烈火焚烧,体外热浪炙烤,谁也猜不出,谁也瞧不破,凤皇芝的灵力会给他带来什么。正所谓生死成败,悬于一线,此情此景,不外如是。
所幸他向来便是一个倔强要强之人,饶是全身剧痛难耐,却是始终保持着灵台的一点清明,兀自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
与此同时,厉天行正傲然挺立在铜钟之上,如岳之峙,如渊之渟,抱元守一,神游物外,对渐渐逼近的群豪不闻不见,不理不睬。
脚下的铜钟,剧烈地摇晃了一阵子,慢慢地,又平复了下来。料想那书生,此时也应该成了那凤皇芝的腹中之物,一念至此,他心里竟然也闪过了一丝黯然。
既然华严钟罩住了凤皇芝,便也就切断了天上万千飞鸟与凤皇芝之间的那层无形纽系。刹时间,寒风再起,万鸟凄啼,群豪只见得天上的飞鸟,一只一只羽毛乍起,双爪怒张,疯魔一般地在半空中盘旋不停。
领头的白羽鹊霍地一声长啼,万千飞鸟便如一支支离弦的快箭,铺天盖地地向着华严钟上的厉天行、向着短松冈上的数百豪杰,以苍鹰搏兔之势,俯冲而来!
群豪登时阵脚大乱,哪料得成千上万只飞鸟竟会悍不畏死地急冲上前,或啄或抓、或咬或挠,霎时间,短松冈上便哀鸿遍野,喝骂不休。无奈之下,群豪只得挥舞着手里的兵刃,各自施展出平生得意的武功,尽力斩杀着这些似癫似狂的飞鸟。
更多的飞鸟却是冲往华严钟,一只接着一只地撞在华严钟上,爆裂出一团一团妖异的血花,竟是妄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撞破这座铜钟!
而厉天行身前三尺之处,早已升腾起一圈寒似冰壁的黑气,正是他毕生修炼的冥河冰狱之冻气,宛若那冥河冰原上的千年冰壁,坚逾金石,恒古不化。
疾冲而来的飞鸟,源源不绝地撞击在这圈黑色冻气上,瞬间便被冻作成一只只冰凌状的冻鸟,雨点般地散落在华严钟的四周,碎裂成一堆堆大小不一的冰渣。
一时间,短松冈上便如修罗炼狱一般,漫天俱是凛冽的刀光、零落的飞羽、绽开的血雾以及一朵一朵用生命浇铸的碎冰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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