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韶端坐在前厅的正位上,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甚至眸光黯淡失色,明显的失神不在状态。
林易不由劝道:“你先别慌了神,陛下一直都对步临风格外宠信,这次之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唐锦丰在一边附和道:“是啊姐,陛下明显对璟王比对其他皇子更为重视,这次也不能有什么事,兴许叫进宫问问问话就放出来了。姐你别自己吓自己,你看你脸色煞白,别再心疾犯了。”
凤韶沉默不语,此时温千言匆匆走进前厅,他一时顾不得别的,直接开口道:“弟妹,临风在府上吗。”
凤韶抬头看向温千言,见他穿着朝服,算算时辰应该也是刚下朝回来,她问道:“你...你来的路上没看到他吗?”
温千言一怔,摇摇头道:“没有啊,他去哪了?”
林易回答道:“他被带进宫了。禁卫军统领亲自带人来的,说陛下口谕,只允许他一人进宫。”
“这么快?!”温千言脱口而出。凤韶道:“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
温千言叹了一声,才讲道:“临风昨日刚回京,所以本来陛下是准他今天休沐一日。可就在今日早朝,有七名大臣联合上书弹劾临风,说他去镇守靖边为假,其实是要谋权篡位。然后负责查明除夕宫宴一事的刑部尚书和察院御史,一起禀明说牢里的那个刺客招了,说是璟王指使,就是为了当天杀掉所有的皇子,还说...还说璟王意图在两日后起兵造反。”
凤韶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宫宴没有刺客冲着她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这样他们才更可以说刺客是璟王的人,所以没对璟王妃下手。她沉声道:“就这样,陛下就信了?就要给步临风定罪?”
温千言垂眸回道:“那个刺客饱受酷刑,拖了这么多天才忍不住招了,在他们看来是有几分可信度。人证证词俱在,那刺客又将谋反一事的计划吐的详详细细,详细到如何谋逆,何时造反,这任谁不信?况且临风在宫宴一事后私自回京,更惹嫌疑。在朝上陛下看了那些证据之后大怒,我这下了朝就赶过来想与临风商议对策,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凤韶愣了一愣,她问道:“等一下,他什么时候私自回京过?步临风不是昨天才回来的吗?”
温千言疑惑道:“我也是今早听他们说才知道的,怎么弟妹也不知道,那临风到底回来干嘛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林易开口道:“他是回过京,是因为他听说你遇刺一事,他说他实在不放心便连夜跑马赶回来,在你昏迷之际一直守在你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后听易幽的师傅说你无恙,他才又赶回靖边。”
凤韶的身体微微一僵,她完全怔住,原来那不是梦,他是真的回来过陪着她。
她颤声问道:“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林易答道:“他怕你担心,让我们不要跟你说。”
凤韶忽然站起身,她喊道:“你们都是他的人吗?!他说不让你们告诉你们就不告诉!再说了,他糊涂你们也糊涂吗!皇子领命在外,没有御召不得擅自回京,你们居然还顺着他让他在京内待了那么长时间!”
温千言见凤韶大怒,连忙安抚道:“我觉得现在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若是真证据十足陛下就捉拿临风封府了,不管怎么说临风都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应该情况没那么严重。”
凤韶苦笑一声,冷声道:“圣心难测,他在草原上的时候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忍心杀,谁能保证这个时候他不会再杀一个儿子?!”
林易瞪大眼睛,他连忙环视周围见没有外人,随后紧张的说道:“韶儿!你冷静点!”
温千言暗惊,也不便多语,只得垂下头沉默。易念从侧门走进快步走到凤韶身边,而后禀道:“陛下下令禁闭宫门,不再召见任何大臣嫔妃。宫门口和朝元阁都多了许多禁军,防守的水泄不通,白楼的人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凤韶一时慌乱的身形不稳,吓得林易连忙扶住她,他将她边扶回位子上,边安慰道:“韶儿,你千万冷静,可别在这个时候倒下。”
凤韶回过神后,见秦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从衣襟内取出一叠纸放在桌案上,恭敬的说道:“这是和离书,殿下已盖好印章,还请王妃过目。”
温千言惊呼道:“什么?和离?!”
众人都紧张的看向凤韶,却见她脸色沉得更深,几乎失了所有血色。许久之后,凤韶拿起那一叠纸张撕碎,道:“他要和离,就让他亲自拿着和离书见我,不然我不会同意的。”
说罢,她站起身,肃声说道:“易念,去叫易晏回来,召集京内及城中附近的所有白楼人手待命。”
林易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拦下道:“你干什么?!”
凤韶猩红着眼睛,轻声道:“我会去求陛下,交兵权也好,废庶人也罢,我只要他活着,若是陛下执意要他死,那我就逼宫救人。”
林易紧接着道:“不说宫里多了多少御林军守着,还有宋家呢,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失败了呢?璟王府上下怎么办,还有白楼、唐家,你不能只考虑他一个人啊!”
凤韶目光凛然无惧,她长呼出一口气,看向林易道:“璟王府还有江生和扶沉,若我死了你就是白楼尊主,至于唐家我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出事便会有人安排他们撤离。可步临风只有我,不管是成是败,是生是死,我都不会让他自己一个人。”
...
朗坤宫。
凌晨时分夜色还未褪去,宋后站在殿门前,看着外面边问道:“怎么样了?那个女人还在外面跪着?”
婢女代云垂头答道:“是,听说昨夜守宫门的是冯统领,冯统领派人去朝元阁禀报了好几次,但朝元阁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宋后轻轻笑出了声,漫不经心的道:“啧啧,昨个夜里外面那样风雪交加的,她还能坚持一夜,真是情深意重呢。”
一旁的宋玉笙不忿的说道:“我看她就是做戏给璟王殿下和众人看罢了,想用苦肉计挽回璟王殿下的心,真是痴心妄想!”
宋后淡声道:“等我们事成之后,璟王就是你的囊中之物,随你的意。而唐锦韶现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宋家的嫡女,万事都要保持得体。她又算是什么,怎么配让你这般?”
宋玉笙顺从的答道:“是,侄女以后不会了。”
一个宫女从偏殿走进,低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方才璟王殿下被放出宫了,听说是被抬出去的。”
宋玉笙惊呼道:“什么?!”宋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微微垂下了头,不再多语。
宫女继续禀道:“听说是陛下责罚璟王,赐了杖责五十,打到三十六个板子的时候璟王就昏了过去,陛下就派人把璟王抬出宫去,并下了口谕,璟王府上下无诏不得出府。”
宋后闻言道:“当真准确?他真的受了仗责?”
“是的,我们的人跟御前打听到,听说璟王被打的都血肉模糊了。还有抬着璟王出宫的下人里有一个是我们的人,他来报说璟王的下衣都被血浸透了,他脸色惨白毫无反应,应该不假。”
宋玉笙不解问道:“姑姑在担心什么?”
“你不明白,陛下最宠璟王,这次将所有的罪都怪在璟王身上就很反常,若说他肯狠心仗责璟王,实在是难以信服。”宋后冷声道。
“姑姑许是多虑了,陛下这次是真的大怒,再者说陛下天性冷酷无情,应该就是璟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恃宠而骄,耗光了陛下的耐心。”宋玉笙说完后瞧了一眼宋后渐渐缓和的神情,又继续讲道:“依侄女来看,璟王现在醒过来都难,而且陛下正在气头上,璟王府已不足为惧,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快点行动。”其实更多的是她的私心,她只要想到唐锦韶那个女人还伴在步临风身边一天,她就十足生气,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事成后与步临风在一起,多一天她都担心会再生变数。
“姑姑,夜长梦多啊!”宋玉笙劝道,许久后宋后眯了眯眼,开口道:“代云,去通知国公和太子,行动吧。”
...
璟王府内。
凤韶跟在抬着的担架后面,直到易幽也随同进了屋内,秦隐拦下她道:“王妃请留步。”
凤韶看了一眼屋内,想到有易幽在应该没事,便无奈的点点头。在屋门关紧的那一刻,她的胸口慢慢延伸出一丝痛楚,她连忙捂住嘴,尽力压下一切的情绪。
温千言在一旁看到凤韶隐忍的模样,在他的印象中璟王妃向来淡定稳重。渐渐的温千言有些失神,他似乎陷入某段回忆里,直到凤韶又恢复了平静,他才开口道:“弟妹,我忽然想起临风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不知这时该不该说。”
凤韶一怔,回道:“他说什么?”
“那个时候他刚回汴京就同我说他有了一个爱慕的女子,他有朝一日一定还会回去南黎娶她。那个时候临风正得圣眷,我们都以为他是陛下心中的未来继位人选,而这样的话陛下一定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别国女子,的确如此,陛下给他择选了许多大家闺秀,不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就是能助他权势更盛的女子,可他就算挨打受罚也推掉了那些女子,执意向陛下求娶你。那个时候我不明白就问他,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你这么做。他说,在遇到她之后,他孤冷的人生忽然有了生气,有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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