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霏霏,春意阑珊。
清晨,待凤韶到了从前步临风的府邸,大雨放罢,乌云散去,空气弥漫着清凉之味。
这诺大的侯府,曾经是怎样的门庭若市,可步临风死去之后,却是门可罗雀。
从前她一直不敢面对,说来也是步临风死后她第一次来这里。
她迈进府内,耳边刮过烈烈风声,微微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单薄的身体定格在上午明媚的阳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透过了墙。她转头看向院子里那一株槐树,此时枝杻有些空,树底下的石凳似乎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石桌上摆着一本泛黄的书卷,也再等不来拾起它的人。
这座沉默的府邸,等了很久,等待雨过,等待归期,等待不远万里而归来的故人,可此时却是茕茕孑立,了无生气。枯黄的窗柩下,雁子窝已经搬空,墙壁调落瓦灰,这悠长陈旧的景物还不如梢亡更干脆,它苟延残喘的模样,最让人心凉。
凤韶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厅堂走去,里面的在守的家丁迎了上来,恭敬的点头道:“唐小姐。”
她点点头,看着空荡的堂厅,只有正中间的桌案上摆着祭祀的排位和一些东西,她开口道:“府里怎么这样空荡,其他下人呢?”
他回答道:“侯爷死后,下人走的走,都散了。”
她苦笑一声,倒有了耐心,追问道:“那你怎么不走呢。”
“侯爷待我不薄,没有侯爷我也活不到现在,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就想着…”他顿了顿,微微一笑道:“想着万一侯爷回来了呢,回来这里还是他的家。”
凤韶冲他笑了笑,沉默片刻后问道:“有谁来过吗?”
“尹公子常来,誉阳长公主和唐公子来过几次,在灵堂上了几柱香,其余人都没有。”
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官场最是阴暗凉薄,步临风在世的时候即算是个皇室中人,又有军功被封为侯,那时巴结奉承他的人数不胜数,他死了那些人也就跟着见风使舵。
沉默许久,那人递上三炷香,她接过后抬眸看了一眼牌位,鼻头一酸,眼前水雾弥漫,再多停留一秒的勇气都没有。她连忙深深的鞠了三个躬,许久后才直起腰,家丁上前接过柱香插在祭祀炉。
凤韶慢步走上前,她看着牌位上的字却不敢眨眼,即使眼睛睁得酸涩,她也在拼命坚持,她怕一阖眼眼泪就会落下。她哽咽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步临风,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你...你怎么抛下我先走了...”
忽然一阵箫瑟凉风灌入厅堂进来,外面的枝杻沙沙作响,藏在深处最娇嫩的初生叶子禁不住推残,被风卷下树干,最终坠落在地上潮湿的泥土。
“侯爷!?”凤韶听到家丁一喊,心底一震,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像极了他的人刚进府门,可当他走进厅堂,她看清楚来人之后,脸上惊喜迷离的笑容在一瞬间无影无踪。凤韶连忙低下头朝后退了一步,用手掩面调整了一下,收敛起眼底的悲伤,片刻后恢复往常的冷漠。
他身上是风尘仆仆的倦意和沧桑,不沾染灰尘,却沾染了寒意,脸孔冷峻深沉。他就那样安静的立在堂厅口,也不上前上香,家丁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是?”
凤韶道:“这位是北越来的璟王殿下。”
家丁点点头,看着堂厅内有些冷凝的气氛也不敢多语,便退到一旁守着。
她看向他,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她,在沉默中捕捉到她眼眶微红,他侧过脸意味深长的问道:“这位是你的心上人?”她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是太过思念的错觉还是怎么,竟觉得他的侧脸像极了步临风。
她淡漠答道:“是。”
璟王的唇边闪现一丝笑意,片刻后问道:“不过战场上啊也说不准,听说那步临风睿智骁勇,没准哪天会回来呢。看得出来你对他有情,也许可以再等等……”
“你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她打断道。
他眼眸一怔,身体不自觉僵硬住。只听她继续道:“我这十多年里,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等,我在等自己变强大,在等一切能变好,在等他回来,可等待真的令人失望又疲惫。”
凤韶转过头看向步临风的牌位,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一行清泪,她苦涩道:“他说,他去去就回,青山白骨,等着他的人,一定爱他,也一定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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