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乘着马车,身旁坐着春玉,她们二人刚刚进了皇宫大门。
春玉在上马车之前,通知下人转告秦十里,告诉他现在的情况。
春玉握住秦殊的手,秦殊手里全是汗,她再一次拿出帕子给秦殊擦擦:“姑娘,别紧张,待会到了,一切事情都有着落了。我听秦公子说上次你们和皇上一起吃饭喝酒,大家相处的都挺愉快的,说不定现在皇上挺好说话。你之前不是跟皇上在地宫里待了近一年的时间吗?现在皇上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了春玉的话,秦殊仍旧是很担忧:“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么慌,我有不好的预感。春玉,我不该让你跟着一起来的,要是发生了什么,我不打紧,你出事了怎么办?要不让成公公停车,你快回去。”
“姑娘,你别慌。”春玉赶紧安慰道,“现在我们已经进皇宫了,怎么能说停就停呢。姑娘放心,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春玉也绝不后悔跟姑娘一起来。”
御书房。
“启禀陛下,西镜国大军还有三日便可抵达洛州。”陈恕接到密函,给宋钦业递了过去。
宋钦业接过来快速浏览:“很好,我们宫廷军,再加上肖家军和西镜国的军队,就算宋钦书依附南海国军队,也无法与我们抗衡。丞相,现在南海国的军队到哪儿了?”
“回陛下,据最新消息,南海国的军队现在到了成州,还有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要四日才能抵达洛州。”曹重回到。
“好,我们此刻一切皆准备就绪,只差西镜国这股东风了。”宋钦业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回到洛州后,他每日忙着处理政事,宵衣旰食,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陛下,太后备了晚膳,现在移步可好?”曹重问到,高太后心疼宋钦业,吩咐曹重要是他有空了一定要去找她,她给他炖汤补补,顺便谈谈家常话。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宋钦业好好说过话了。
宋钦业迟疑片刻,才回到:“好。丞相,你们把卫辛安置在了哪里?待会吃完饭,我去看看他。”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秦殊到洛州了,现下时局动荡,她还来洛州,他多希望她是为了他,可是不可能。一定是为了来找他兑现那三个承诺吧。宋钦业苦笑,他以为在明月宫的那一年,他能够在秦殊心中占得一席之地,不说比卫辛多,但应该也可以差不多吧。可是现在想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马车进了皇宫后,行驶速度慢了些。
“这按照以前的路,是该到御书房了,怎么会现在还在路上呢?”春玉在皇宫里生活那么多年,这些路,她走得多了。她掀开帘子,发现走的路不对,“姑娘,这路,不是去御书房的呀。好像……”春玉想了想,“是去冷宫的路。”
秦殊听春玉所说,也掀开帘子往外看,果真,这路她一点都不熟悉:“成公公,皇上他是在哪儿等我呀?为什么走这条路?”
成公公淡然地往马车里瞥了一眼,有帘子遮住,他的表情没有他人看到:“秦姑娘别急,杂家带你去的地方,自然是陛下吩咐的。”
秦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可是,带路的人是成公公,是宋钦业的贴身太监,怎么会骗她们呢?
过了半晌,马车终于停在了一个院子外面。
“姑娘,到了,请下马车。”成公公跳下马车,让车夫搬来矮凳,让秦殊和春玉踩着下来。
一下马车,秦殊便很好奇眼前的地方,春玉赶紧附上她的耳朵小声说到:“姑娘。这旁边是冷宫。这院子,原本应该是废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了人。”
秦殊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成公公打开门,请秦殊她们进去。
两人刚进去,成公公便在外面关上了门,吓了秦殊和春玉一跳。
秦殊和春玉打量着往院子里走,却不见任何一个人。院子左边的屋子里点着蜡烛,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
她和春玉,小心翼翼地,向屋子走去。春玉走在秦殊前面,护住她,秦殊心头一暖,又反过来把春玉护在身后:“春玉,我来。”她的手搭在门上,用了点力,门没有推开,她再加大力度,门突然一下打开到底。
秦殊和春玉这才借着烛光勉强看清了屋里的情况:屋子里四周破败,房檐上还缠上了蜘蛛网,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的一只腿断了,是用石头垫起来的。桌上有这个土茶壶,和两个有缺口的水杯。再往里是一张床,床上躺了一个男人,他背对着门口侧躺着,十分消瘦,若不是他骨架大,定会被错认为是个女子。
“请问你是谁?”屋里的情况实属诡异,秦殊有些害怕,她抓着春玉的手,壮着胆往前走。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待秦殊二人再走近几步,床上的男人突然又咳嗽了几声,吓得秦殊二人退了一步。
待床上的男人安静下来,秦殊再往前走,她走到床边,壮起胆来拍了一下男人,男人身体微微颤抖,秦殊这才看清,男人身上,全是伤。
“你还好吗?”她把男人的身体掰过来,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卫……辛……”秦殊心中的恐惧瞬间消散,她赶紧抱起床上的男人,“卫辛,是你,真的是你……”可是男人没有回应她,她的泪夺眶而出,“卫辛,你回答我,别不说话……”
春玉看到秦殊的反应,也快走过来:“姑娘,他就是卫公子吗?怎么会抢成这样?”
“卫辛,你回答我,你快回答我……”秦殊紧紧抱着卫辛,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坚强都没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跟我说话好不好,成公公,来人啊。”
春玉听到秦殊的喊声,赶紧跑出去,可是她打不开门,门在外面锁住了,她使劲地拍着门:“成公公,成公公!你还在吗?有人吗?说话呀!”无论春玉再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回应她。
门外成公公已经离去,只剩下几个看守所人。
“春玉,别喊了。”秦殊这才察觉到不对,“若是他们能够帮忙,怎么会喊不应呢?怕是故意让我们到这儿,卫辛也是,让我看到他如今这样。”
“那是不是,重阳王信中给的玉佩就是卫公子的?看卫公子身上的伤,是鞭伤没错。”
秦殊听到春玉的话,把卫辛放平,然后解开他的衣服,果真破败的衣服之下,是一道又一道的鞭伤。
“这到底怎么回事?卫辛不是被宋钦业的人看守着吗?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她仔细看了一下伤口,“这身体好烫,伤口也有些污浊,现在应该清理一下才是。”说着,秦殊环视四周,却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
春玉跑出屋子,在院里巡视:“姑娘,这里有个盆,还有口井,井还没有干,这盆虽然破了个洞,但是装一些水没有问题。你把卫公子的衣衫解开,我这就打水来。”
“好!”秦殊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卫辛,你一定要撑住啊。”
“卫辛,我是嫦嫦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玩过家家的时候扮演女将军,不小心抽了你一鞭子,你哭了好久……你还记不记得,我看了话本后怕水鬼一定要跟你一起洗澡……”秦殊一边给卫辛处理伤口,一边回忆着他们以前的事,她想,她说了出来,万一他听进去回复他了呢?她听说过,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要是有人跟他说话,或许他会有活下去的意志。
“卫辛,你怎么还不醒,我记性不好,记得的都快讲完了……”秦殊又开始哽咽,“还有一件事,你记不记得我及笄那一年,你答应要娶我,爱我护我一辈子的,你快醒来啊,你不能够说话不算数!”
“姑娘……”看着秦殊痛哭的样子,春玉心疼,却无能为力。
“嫦嫦……”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秦殊抬头,却听不见了那个声音,当她以为是错觉的时候,声音再次响起,“嫦嫦。”
“卫辛,是我!”秦殊破涕而笑,激动地抱住卫辛,“我是,我是你的嫦嫦。”
卫辛撑开沉重的眼皮,终于看清了这个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扯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秦殊撑卫辛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庞,她蹭着他的手说到,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丑丫头,哭鼻子很难看的。”他费力地抬起手,为她擦掉眼泪……
待卫辛状态好了些后,他才告诉秦殊自己这一年来的生活。
从边州回来后,他便被宋钦业的人关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虽然失去了人身自由,可他们从未亏待他。除了走出院子以外,几乎所有的要求,他们都会满足他。后来高太后复位后,偶尔会来看他,虽然每次他们聊的不多,但高太后从始至终都对他以礼相待。可是,就在几天前,突然有人闯入院子把他带到这里,说奉皇上旨意,来惩罚他,于是他有了这一身的伤。当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发现了重阳王的人,他便拜托他们把自己的随身玉佩送给秦殊,他不想他珍视的玉佩同他一起葬身乱葬岗。他这几日,只是偶尔被外面的人喂食,其他时间,都是靠着意志撑下去。他想,在没有见到秦殊之前,一定要好好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