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内三人,楚韫坐于桌边,仔细听着门外的响动,斐玥坐于床边,贴着半靠在床榻上的明娆。
从听到脚步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外万籁俱寂,一阵走廊尽头传来的顿物击打声与轰然倒地声之后,便又恢复了安静。
明娆活动一下酸软的身体,觉得比方才好了一些,听着屋外阵阵凉风的声音,心底愈发担心李彦廷。
就在这时,明娆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着声音应是有五人左右,连忙起身,果然看见楚韫伏耳贴在门上,显然也是听到了。
不出一会儿,他们声音大了起来,到处传来推门声和泼洒的声音。这下屋内三人皆是坐不住。
明娆起了身,纤细的手腕抵住床框,对着楚韫说:“脚步声从下至上,走楼梯是不行了。”
随后拧眉思忖,突然想到三楼雅间的窗户外有一处马棚,顺着马棚滑下来总能悠着力,不至于摔伤。于是沉静下来,说:“去三楼雅间,顺着马棚滑到楼下。”
楚韫蹙眉一点头,而后悄然推开门,满客栈的酒香涌入鼻腔,明娆面色一沉,暗叫不好,
“糟了!”
楚韫也反应过来,
“他们想要火烧客栈!”
明娆拉着斐玥,就要朝门外奔去,楚韫也抓起木箱,向前探路。
走廊昏暗无光,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与满客栈的酒味,不敢燃火折子,就摸着黑,跌跌撞撞的向尽头雅间奔去。
许是脚步声出卖了他们,楼下的人不一会便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随后大喊:“他们在那!”
明娆索性不再悠着力,用尽全身力气朝雅间方向跑进去,推开门将门反锁。
雅间酒味更甚,几人不敢再做停留,将窗子打开,就见铺着毛草顶的马厩在窗子下方。
“王妃先行!”楚韫急道。
明娆因着**香的毒性,一用力便觉得头晕发胀,于是连忙道:“你先与斐玥下去,在下方接着我。”
楚韫点了头,斐玥攀上窗框,此刻听到了门外的强烈撞击声。斐玥见状执意要陪在明娆身边,明娆一咬牙,将斐玥推出窗外,只见斐玥翻滚而下,果然有着马厩蓬松的毛草垫着,斐玥滚到地上后,毫发未损的站起了身,而后焦急的跺脚。
楚韫听着门框脆裂的声音,知道这门锁再难以维持,于是也不顾礼法,拉着明娆便要跳下窗外。
“楚韫,此刻就算是咱们跳下去了,也会被他们后来追上,”明娆拧眉,随后面色凝重,沉声道,“将火折子给我。”
楚韫顿悟,于是连忙掏出火折子,点火那刹那,门被推开,三个蒙面身穿夜行衣之人进入屋内,打眼便瞧见了坐在窗柩上的二人,于是挥舞着刀刃上前,明娆见状,再不迟疑,夺过火折子,抛向屋内。
被酒浸湿的房间只那一瞬,火星燎起升腾的热浪,阻隔了黑衣人。明娆再不犹豫,转身便抓着楚韫跳下。
谁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楚韫顺着马厩下去之时,明娆因着酸软的腿,半卡在窗柩上,强烈的撞击痛感涌至腹部,明娆眼睁睁的看着楚韫平稳落地后转过身的大惊失色,自己只感觉身后的热浪接踵而来,呛人的烟雾席卷着朝鼻腔里钻。
明娆费力的站起身,捂着腹部,正欲徒攀那窗户,却被身后一人拽住脖颈,翻倒在房间滚烫的地板上。
见着那人显然也是受了烧伤,蒙面的黑巾也被火舌卷去,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明娆奋力的站起身,向窗户那后退着步子。
火越烧越大,那黑衣人显然是要与明娆同归于尽的态势,举起手中刀刃,直冲着明娆砍去。
明娆的手摸到一铜炉之物,于是连忙抓起,瞧准时机,就在那刀挥下来的那一刻,将炉内之物尽数扬了出去,熏香混着**散,尽数吸进黑衣人口鼻,顿时叫他呛咳出声,难以将刀砍下。
火舌喷涌着充斥着房间,房梁摇摇欲坠,明娆将黑衣人向后一推,随后转过身冲着窗户便翻了出去,房梁顺势而落,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整间客栈随着房梁的倒塌而难以支撑。明娆滑下马厩时,楚韫与斐玥皆站在下面小心的接着,房屋的倒塌之势来势汹汹,坠落的建筑紧随其后,地上二人不仅捏了把冷汗,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明娆看着面前的二人越发的近了,而身后的热浪也越发的逼近,明娆翻着身子,只觉头晕脑胀,手将要碰见斐玥时,带着火焰的木桩还是早了一步,砸在明娆的脚上,她一个踉跄,吃痛的皱紧眉头,倒在斐玥怀中。
“小姐!”斐玥接过明娆,楚韫连忙将明娆抱过,步履急切的退后了数米,终于寻了个安全的地方,看着偌大的客栈尽数倒塌,在火焰的吞噬下化为灰烬。
明娆挣扎着要下来,脚一落地,丝丝锥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楚韫见状,连忙蹲下身子,脱下鞋袜翻看着伤口。
斐玥心疼的含了泪,抽噎着身体,仔细瞧着明娆的脚。
左脚雪白纤细的脚踝现下已经红肿,木桩折断处的参差蹭着脚腕划了几丝伤口,还渗着血,两者都不甚严重,可混在一起叫人看着实为触目。
就在这时,明娆恍惚间听到了木影的声音,抬眼望去,只见木影正紧紧抱着李彦廷不松手,却阻挡不住李彦廷前进的脚步。
看着李彦廷要去的方向,明娆兀自抽着凉气,他难不成想去化成灰烬废墟的火场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