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歌被拖拽出湖心亭,任她怎么哭喊求饶都无用。
这时,昭明殿来客了——三皇子申王苏景裕进了昭明殿,走向湖心亭。
本来亦步亦趋故作慎微的他,刚好看见秦凤歌被处置,他印象中她的皇姐虽严厉但从不重惩宫人的,所以觉得不平常,再看那秦凤歌花容月貌颇有姿色,他心有不忍,于是出手拦了一下把秦凤歌往外拖的宫人。
他走进湖心亭,一脸恭顺,礼数周全:“景裕给皇姐请安,恭祝皇姐万福泰安。”
莫离不屑地蔑视他一眼,退后一步。
景宁抿了口茶:“平身吧。三弟,今日怎么有如此闲心来看皇姐啊?”
他讪讪笑道:“瞧皇姐说的,皇姐事忙,常常不在宫里,景裕就是想常常来给皇姐请安,也不得见皇姐一面啊,今日不是恰好知道皇姐在宫里,特来拜见。”
景宁和莫离心里都清楚,他此刻已如热锅上的蚂蚁,还能强撑镇定做这一副虚伪嘴脸实属不易。
景宁并没有示意他坐下,他也不敢坐,只好垂首躬身立着。
景宁道:“三弟说得甚是,谁让皇姐比你们先生了几年,摊上这等劳碌命,确是事忙,所以三弟你有什么话直管道来吧。”
苏景裕面有难色,十分犹豫,想了下还是先说别的,笑问,“皇姐殿里今日是出了什么事吗?景裕一来就见皇姐在严惩宫人,还处以杖毙的极刑,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宫女是犯了什么大错呀?惹得皇姐如此动怒……”
景宁看眼跪在桥后花颜失色的秦凤歌,只笑说:“不是什么大事,新来的宫人不懂规矩毛手毛脚地,差点将皇姐烫伤,皇姐心里不顺,正被她撞上了而已。怎么?景裕想要保她?”
景裕还是觉得奇怪,这不像是景宁的作风,于是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姐,的确是……皇姐,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错,你就息怒,饶她一命吧。我知道皇姐在罗云门杀伐决断惯了,但这毕竟是宫里,出人命也不好啊,景裕斗胆给她求个情……”
景宁噗嗤笑出来,惹得他一愣,她道:“你这花花心思皇姐还不知道吗?那宫女颇有美貌,刚好入了你的眼了是吧?其实,皇姐哪有那么容易夺人性命的,不过是知道你来了,故意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而已,如此绝色佳人,晾在我这昭明殿里多可惜,不如予了你。几年前你看中皇姐宫里的莫离,但莫离是皇姐的体己人,皇姐舍不得,才阻了你,你白白挨了长乐一拳,吃了顿罚,皇姐都记着呢,这下来了个更绝妙的美人,正好补偿补偿你……”
景裕恍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向她躬身拘了一礼,道:“皇姐真是慷慨,多谢皇姐的美意。”
景宁让莫离把秦凤歌又传回来,对她道:“你这丫头,今日是走了大运了,我要罚你,多亏申王殿下保了你的性命,你还不快谢过申王殿下?”
秦凤歌捡回一条命,明白事情不对,面色仍惨白,慌张地磕头谢恩:“多谢公主殿下饶恕。多谢申王殿下,凤歌谢过申王殿下救命之恩!”
苏景裕对秦凤歌笑笑,道:“好了,美人儿,不用怕,皇姐已经把你予了本王了,你可愿意做本王的人?”
秦凤歌瞬间哽滞无声,片刻间不知如何应答,只能低下头,咬唇道:“凤歌……愿意,这是凤歌的福分……”
苏景裕十分满意,后让秦凤歌先退下,他腆着脸对景宁道:“皇姐,你也知道我宫里那些嫔妃,一个个醋坛子似的,就让凤歌姑娘在皇姐宫里多待一阵儿吧,学学规矩,免得到我宫里受委屈,之后我再接她过去……”
景宁点头,“好啊,三弟你高兴就行。”
于是苏景裕又谢了一礼,不想景宁面色陡转,对他道:“三弟不必言谢,皇姐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点儿了,至于其他的……皇姐也无能为力。”
苏景裕立时了然,可他仍稳不住,脸色一塌,一下跪倒,作出一副凄然模样:“皇姐明鉴,你我姐弟之间本不需委婉扭捏,想来皇姐定是明白景裕心意的……景裕的母妃早早就弃景裕而去,只将景裕托付给舅舅,舅舅向来待景裕十分亲厚,而且在朝堂为官清廉律己,一片衷肠,而如今舅舅蒙冤入狱,景裕实在……实在痛心……特来为舅舅说情……”
景宁面色疏冷:“三弟未免也太坐不住了吧?还是不明白罗云门清朝令的规程?如今唐侯爷只是被请入罗云门接受审查而已,你就这样跑过来为他喊冤,到底是你心虚呢,还是觉得皇姐有心不公蓄意构陷唐侯爷呢?”
这每字每句都似在指斥他的愚蠢,景裕心中一惊,伏倒在地:“是景裕愚昧唐突了,景裕绝无此意啊,请皇姐明鉴,,景裕只是想来问问舅舅为何突然有了通敌卖国之嫌?舅舅对朝庭一片忠心,为南珂立下无数军功,不可能有通敌卖国之嫌的……”
“三弟好生糊涂啊,竟到皇姐这来犯天下第一的大忌讳……”
景裕更慌了:“忌讳?景裕愚昧,无意犯忌,但不知是何忌讳……”
景宁冷笑,“非罗云门之人,勿问罗云门之事。”
她放下瓷杯,瓷杯与桌面碰撞咯噔一下,景裕心里也咯噔一下:“皇姐!景裕愚昧,景裕不敢啊……”
景宁将一只手抬起,莫离搀住,扶她起身,她背向跪倒的苏景裕,迈步离去:“你尚知晓自己愚昧便好,皇姐事忙,三弟你还是先行辞礼吧。”
苏景裕埋着脸,咬了下牙:“恭送皇姐,景裕告退。”
景宁走远了,宫女们也整齐地跟在她后面离开,只有最后面的秦凤歌停在他身边,俯身扶他,“申王殿下还是起身吧。”
苏景裕缓过神来,气闷地起身,甩了下紫袍广袖,转眼见身边人是秦凤歌,面色又变得温柔了,再细看一眼,无意间与秦凤歌对视,竟不由得心头一怵,只觉眼前人与方才那卑微无助的宫女判若两人。
他扫了眼她眉心的红痣,就当那一怵只是错觉,抬手勾了勾她的下颚,暧昧道:“美人儿等着本王……”
秦凤歌身体僵硬,但笑容柔媚,故作羞赧地低下了头,淡然施礼:“恭送申王殿下。”
苏景裕不舍地看了她几眼,就走了。
秦凤歌看着他的背影,笑容变得阴鸷而冷傲:“如此庸才,还妄图储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