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门鉴天阁外,天已迟暮。
莫离见唐剑一走进来了,瞬间展露笑颜,迎上去唤了一声:“剑一哥哥!”
唐剑一本是脸色阴郁,见她才稍微放松一些,笑道:“莫离,殿下在与师父议事吗?”
莫离回道:“殿下午间就来了,先与师父议事,然后就一直在端思堂里……”莫离有些忧虑。
“端思堂?殿下在思过?”唐剑一疑惑问道。
莫离点点头,两人虽然都心有疑惑,却也不再议论。
莫离关心地问:“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为难你了吧?”
唐剑一瞧见四下无人,才向她吐露心声:“这两天……诶,我还在取证,迟迟没有去亲审……”
“取证本是第一步……查出证据了吗?”
唐剑一道:“尚未有进一步的证据……我这天天在唐府查找……诶,反正无论找不找得到,我终是要去面对他,去审他的……真希望,他真是无辜的……我就不须用罗云门的手段盘审自己的父亲了……”
莫离说道:“难怪你内心苦闷,这也是必然。你可知道,申王殿下也急了,今日他还去求见公主殿下了……”
“诶,意料之中,朝中若有父亲扶持他,相比朝中无人的端王殿下,他更有可能接近储位,但若唐家有失,他又不像禹王殿下既受皇上重视又有受宠的母妃,一下子就输了个彻底,能不急嘛?说来他的母妃唐淑妃还是我的姑姑,唐淑妃娘娘在他幼时不幸殡天,他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父亲了,可不像睿王殿下那般命好,既是嫡出,又有长孙家可以倚仗,亲姐姐更是手握大权的罗云门掌门昭明公主,什么都不用做,储位就唾手可得……父亲刚下狱,申王殿下就来找过我……”
“他知道你的身份?”莫离惊道。
“他不知,他只知我是亲启清朝令的细作,所以想先打点一下,给我一个威吓罢了。”唐剑一说道。
莫离望了望他,面生难色,唐剑一自然清楚她在想什么,故作轻松道:“其实,我也明白,公主殿下准我亲启清朝令不单是信任我的忠诚,还有她的深意,殿下明知我的出身,而且清楚父亲在朝堂上的立场,还派我查,是意图撇清一点,就是她不是蓄意对付唐家,她身为罗云门掌门是处事公允的。”
莫离说:“是的,殿下自会有这一层考虑。不过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都深知殿下,她定是会为睿王殿下争夺储位的,唐家若是倒了,对殿下自然有好处,剑一哥哥,你又真的能无所动摇吗?毕竟你是唐家的人,你会不会有一些偏向申王之心?”
她如此直言不讳,他也不介意,说道:“莫离,你这话说错了。睿王本是嫡出,他能取得储位也合理合情,殿下所作所为只能说是护嫡,而其他皇子但凡有夺嫡之心便是大逆。说实话,若我一直身在唐家的话,我也许会偏向申王,可是,我十岁就进了罗云门,身为罗云门细作,奉命天下,为国效忠,怎能犯大逆之事?”
莫离一笑:“剑一哥哥你有这一片赤子之心,那也没法怨命苦了,你终是要面对自己的父亲的,青龙!”
唐剑一也苦笑:“说什么命苦,其实都是人为势造的,想我罗云门,甚至是北梁万朝宗,哪一名细作不是前世投胎的好手?个个生于名门贵胄之家呀,最不济的也是个六品官家出身啊,谁想生于富贵门却享不了富贵福,做了细作便只能隐姓埋名锦衣夜行,如我这般情况的不知有多少例呢。”
“是啊,高祖创立罗云门时如此定规,其实是有连带之意吧,不选平民而费力地选官家贵族之后,不就是为了易于掌控吗?但若哪名细作犯了罪,牵连的就是身后一大家族,而家族中若谁犯了罪,也可因族中出了细作而免除株连之罪,若细作无罪而立功,也能让家族冥冥中沾光,如此提贬相结合,哼……”
唐剑一拍了拍她的肩:“莫离你呢?如此牢骚?你又是出自南晋的哪个名门?”
莫离一垂眉,似乎在思索什么:“我不是出自南晋的哪个名门,反而是北梁赫赫之家,我比你还惨些,家中只有一个妹妹不是细作,我一出身就再未曾见过的父亲至今都还是细作呢……”
唐剑一常潜伏于幽州,她虽没有明说,他却立即了然:“原来……莫离你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