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个时辰,巡城士卒传回消息,有军队持中令尉的令牌,请求入城。
郑沣下令放行,他正襟危坐,静待这个使臣的到来。
在理事殿外,那个魁梧将军按照大宣律将军械兵甲脱下,只着内甲进到殿中,他见到郑沣,也不行礼,径直问道:“你便是郑忠的儿子?”
看着此人的态度,郑沣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暗自感觉到此人恐怕来者不善!而这人显然是出身行伍,见识过尸山血海的真正的将军,他身上的杀气那样浓郁,郑沣也只在严相露出杀意时见过。
察觉到郑沣心绪的不安,梁正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上前一步道:“你是中令尉的使臣?按照大宣律,若非宣颂主官意志,需向地方主官行礼。郑守丞官居五品,你缘何不行礼?”
那将军笑了,不屑道:“若非郑忠请求大将军,哪里轮得到他儿子坐在这里?真当自己是五品了?你又是什么人?有资格在这里?莫不是也是个什么官?”
梁正俞笑了,他看着这将军,摇着扇子道:“莫要将那些军阵之中学来的野蛮之风带到这里。执大宣守丞令,缘何不能算是五品官?虽然不是朝廷品秩,但是既有守丞印绶,便有守丞意志,你敢不遵?虽然此行不见得符合朝廷做法,但是并非没有先例,若非北方动荡,你怎敢如此?还是说你有造反之心?”
这接连发问不可谓不狠毒,那将军脸色变了变,最终笑道:“没想到郑家小子身边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小辈,行,本将见过郑守丞。”
见他行了一礼,尽管一举一动之后略无恭敬之意,郑沣还是摆了摆手,回道:“无需多礼。将军还是说明来意吧。”
那将军冷笑道:“我乃是大将军府武官校尉段承,此番奉陛下以及大将军之令,前来督查奉化城动乱之事。”
他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书信,喝道:“中令尉大将军徐韬命!”
郑沣忙站起身,梁正俞也跟在一边,二人鞠躬行礼。
段承宣颂道:“先前接到传报,奉化城出现了动乱之事,性质恶劣,中府司政大人特命监察府查办此事,然本将曾驻武职于附近天安郡郡城,为早日还奉化百姓一个公道,特请命接管此事,还望奉化主官配合查办,切莫抗命。”
这倒是和二人的猜测差不多,毕竟战事吃紧,特殊时期,中令丞之中中令尉的地位远高于其他人,若是徐韬出手,中令监察司也只能暂避锋芒。
然而段承顿了顿,又接着道:“另一封则是大将军的私信,是我给你们读还是你们自己看?”
郑沣眼神复杂,他看了梁正俞一眼,梁正俞会意,上前接过书信。
书信上写着:“郑侄儿,汝父在我这里为战,是响应皇命,原本我安排他在奉化便是图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今战事不定,本将也需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将待你父子二人不薄,值此时奉化出了一些动乱,不如你便引咎出城去,算是将奉化之事做个了结。”
郑沣抓着书信的手一下子青筋暴起,他眼神锋利,但是他知道这封书信既然是来自将军府,那自己很难抗命。
梁正俞也看完了书信,他眼眸低垂,不知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三天,至少要拖够三天!而且三天内,绝不能让段承知道父亲背着大将军锻造了一批军械。
“怎么样,我的郑大人?你作何打算?是要让出奉化,还是要试一试能不能继续和中令府库掰手腕?”
郑沣咬了咬牙,他抬头回答道:“既然是大将军的通牒,在下自然不敢抗命,只是先前城中出事,是李陈世家的李敬前辈为在下说话。既然已经这样,我也不想将事情弄得不好看,不如给我几天时间,给李敬前辈一个交代,然后我便代表我父亲引咎离职,也好劝服城中百姓,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