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促登机的广播声响了一遍又一遍。萧芷兰目送着女儿消失在登机口的身影,思绪万千。
当年也是在这个地方,她和父亲一起看着姐姐登上去故土的飞机,从此一去不复返。
不久父亲病故她不得不过问家族事务,彼时萧楚两家各系势力加起来,光大小头目就有几十人之多。她仓促接手还要抚养幼女,孤儿寡母能在虎狼环伺的境地里,保全性命就实属不易了,也没想过会有今天。
女儿执意要回国趟浑水,她其实忧惧万分,恨不得和她一起飞过去。
宋亦城对陌陌的态度更是一直让她看不清楚,若他敢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但反过来,只要林绮陌一天还喜欢着这个人,她又投鼠忌器,对他时不时的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得不未雨绸缪,担心他彻底失控,不再受到约束。因而她尚不能陪伴林绮陌前往海城,还得着手布置诸多更为棘手的事情。
林绮陌明知道萧芷兰在背后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自己,她故意不回头,加快步伐踏入了机舱。
在头等舱里放好了座椅,空姐在一旁殷勤谦卑地嘘寒问暖,她似充耳不闻,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发呆。
那年母亲刚刚凭借宋亦城稳固了萧家内部的局势,稍有松懈便被外公生前的宿仇抓住了空子,在放学路上绑了她让他们让出在东南亚三分之一的市场。绑她的那些人明知道她有心脏病,却扣了她随身带的特效药不给,任由她自生自灭。
被人找到的时候她已命悬一线,濒死时残留的意识里,能感觉到有人有条不紊地在她胸口上重击,为她做心肺复苏。
宋亦城看到她从鬼门关醒转过来,神情依然严肃,如释重负地抱起她,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仇家在加拿大也是和萧家平起平坐的大家族,防备和人手都滴水不漏,宋亦城带来的人全都被挡在了外面,只有他一人赤手空拳地打了进来。又多了一个虚弱如斯的林绮陌在怀里,被几十个人团团围住,不需要领头的那几个动用枪械,就凭他们手中的刀刃就能把他们剁成肉泥。
视线模糊的林绮陌也知道没有退路,不想拖累了母亲手下的得力干将,断断续续地对他说了一句,“你走吧,让妈妈给我报仇。”
他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你别睡着,我一定带你出去。”
这人的身手敏捷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擒住身边最近的一个敌人,空手夺白刃,只用一只手就让四周的人无法近身。但为了保护她,手脚始终受限,也防不住几十个人的围追堵截,撑到母亲手下别的人赶到支援,一身的大伤小伤也是血流不止。
看到自己人已经冲出一条去路,宋亦城将她包裹在臂弯中,疾步突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他侧身躲过致命的一击,抬腿踢中那人胸口,扑面而来的刀刃一歪,刺进旁边人的身体里,飞溅的血沫几欲喷她一脸。宋亦城抬手覆在她眼前,替她挡住了这道血光。
她从出生就是在萧家最动荡不安的的时候,十几年来目睹了几次凶险惨烈的情景,而有人替她遮挡这样的血腥,还是第一次。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宋亦城是对她此生与众不同的人,是她豆蔻年华的一道光,在情窦初开的心房上,足可以照亮一切。
不过林绮陌也知道,自己年纪尚小,宋亦城的红颜知己里,根本还没有她这号人。
他对她也一直算不上男女之间的热情,只是像对邻家小妹般温柔呵护,没有主仆间的那种生分。
但她毫不怀疑,靠着她妈妈的势力和自己的努力,等到她足够成熟可以和他并肩而立时,宋亦城终会娶她进门。所以他这些年的花花草草,她一向都不放在眼里。
直到沈暮歌出现了,她知道,她遇到了真正的敌手。
她不能容许有人这样擅动自己的东西,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想到此时在海城和宋亦城朝夕相对的那个人,林绮陌表情肃杀似阴云翻滚,空姐递上的杯子被她捏得咯吱作响,茶水从劈裂的缝隙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汩汩直流。
“你是不是已经喂过钵仔糕了?我看她狗粮才吃了一半,肚子就圆得像个球啦。”
沈暮歌站在书房门口,打断了宋亦城和白望舒的谈话。
“嗯。”宋亦城应了一声,也不理她。
宋亦城和白望舒似乎为了什么事情起了争执,白望舒白皙的脸上颇有愠色,见她在门口,缄口不言。
“那这些天,每天你出门上班的时候,都喂了它一顿?”沈暮歌瞪大了眼睛。
“嗯。”
“天啦噜!”她夸张地揉着钵仔糕鼓鼓的肚皮,“难怪这个月它都快长成一头猪了,你看她已经是一个肉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