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的时候,沈暮歌完全丢失了断片后的记忆。
但看到自己周身衣服完整,只有脸上的妆容没有残留,心中暗暗给李之沐的君子之风点了赞。
回海城后第一次不是忧心忡忡地醒来,楼下也听不见李之沐走动忙碌的声音,倒是让她想就此踏踏实实地再赖床几分钟。
住了这么久,她并没有很用心地去关注他的生活,就连认真审视这间借住了几十天的屋子,也是头一回。
快到两百平的大跃层,墙体灰黑两色搭配,地板也全是灰褐色的。
楼下的客厅有小型电影院般大小,但只放了沙发、茶几和地毯,别无他物,因而显得特别空旷。
楼下其它房间她没有打开进去过,似乎也是紧锁着的。
楼上自己住的这间本来是李之沐的起居室。实木的床头,没有床只做了一个榻榻米,上好的丝绸床品,银灰色如流泻的水银一般。枕头蓬松柔软,羽绒被轻若无物。
自己似乎是这间性冷淡的房子里唯一的生气,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天,她也觉得自己其实和李之沐之间如隔山海。
他是那么温暖和煦的人,虽不外放,却也并不孤刻。
但在只有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她还是能感觉到那深藏在内心的深邃,和这间房子的冷静和谐一体。
好像也隐藏了很长的过往,或许也有秘密。
她正出神,李之沐打电话来,好听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昨晚睡得好吗,头疼吗?”?“还好。”
“昨天你喝了太多,我差点把车押那儿才够付你的酒钱。”
“是吗?但我如果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还是不会负责的啊!”
“皮皮醒了。”
李之沐知道她下一秒可能会在床上后空翻跳起来,赶紧堵上她的嘴,“你吃过早饭,再来医院。”
“他好得很,你放心吧。”
沈暮歌长舒了一口气。挂了电话不禁想,这张床真舒服啊,比洛杉矶公寓里的好多了,可惜就要说再见了。
这一个月用了各种理由去搪塞,最后还是发邮件跟那边说了实话,出乎意料换回来的反而是默许。隐隐感觉到对方在处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顾不上自己。
但眼见暑假也要接近尾声了,无论如何她也没有再耽搁下去的理由。今天再去确认下皮皮安好,她就要踏上返程的归途。
餐厅里还真有李之沐做的早餐。
新鲜的吐司烤得两面焦黄,香脆的培根和奶酪片以及蔬菜夹在中间,撒上一点焦糖汁和迷迭香。
再加上一个煎五分熟的流心蛋,用叉子戳一下都会抖一抖,配上一杯果汁一杯牛奶。
李之沐大概是这二十几年来自己遇到过的,最不应该单身的人吧。
沈暮歌神思远遐地吃完早餐,心情大好地洗了碗,抹抹嘴奔向了医院。
她风一般地刮进了病房,粉色棒球服,小短裙配兔耳朵乐福鞋。李之沐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高中生,有些宠溺。
病房里皮皮眼睛睁得大大的,面色已有健康红润的迹象。成活的供体肝脏在小小的身体里立即开始了运作,毒素和死神都渐行渐远。?李之沐起身,“医生那边找我,我先过去了。”
沈暮歌点点头坐下来,皮皮开始恢复小孩的天性,吵吵着要用pad下游戏玩。
对于电子设备如白痴的沈暮歌很是头疼,陪着他捣鼓起来。
皮皮比她轻车熟路,一边指导她注册,一边奶声奶气地问:“姐姐,叔叔怎么样了,他也好了吗?”
“叔叔,哪个叔叔?”沈暮歌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很高很帅像电影明星的叔叔,送我这个的叔叔。”皮皮对着pad努嘴示意,歪着头想要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好。
原来皮皮说的是宋亦城。
“哦……你说那个坏叔叔啊,他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不知道多久回来。”
“姐姐骗人!”皮皮颇为笃定,“我都看见他了。”
“嗯?看见了......你在哪里看见的?”
“昨天医生给我打针前,我还没有睡着,我看见的。”
皮皮停下来,一对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他就躺在我旁边。护士姐姐说,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好呢!”
沈暮歌脑子里“嗡!”地一声,天塌地陷。
她自然是不会忘记,宋亦城也是RH阴性血。
而这也完美地解释了,一般需要等1-2年甚至更久的这个珍稀血型的供体,怎么就这么巧,在皮皮最命悬一线的时候,从天而降。
她几乎是蹦起来,差点被椅子绊倒,语无伦次道:“皮皮乖,等沐哥哥回来。姐姐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先离开一下。”
医生办公室里,医生已经被逼到墙角,“捐赠者和被捐献者,如果不是亲属,不能相互认识,这是规定!你不能让我有损医德!”?“你告诉我病床号就可以了,不用你引见。”
“他......已经出院了。”
“出院?昨天才做完手术的人今天就可以出院吗?”
“是病人强烈要求的,签了风险自愿承担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