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歌抬起头来又是没心没肺,冲着醒转过来的皮皮说,“快看你最喜欢的辛巴马上就要出来了!”
睡眼惺忪的皮皮咧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比烟花还亮眼。
漫天的璀璨下,李之沐不自觉地吮吸着身边女孩的气息。若要说此时的心愿,莫不是时间就在这里停驻就好。
“皮皮,要加油啊!”
经历了十个小时的生死挣扎,手术结果出人意料地成功。
虽然经历了包括心跳骤停在内的各种险情,主治医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供体的成活率会有80%以上。
也就意味着皮皮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恢复到正常人,起码先平稳过渡到自己的十二岁。
得知结果的那一瞬间,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差点撞倒了李之沐。超大的冲击力让李之沐呼吸都暂停了,但那张狂喜到扭曲的面庞却很好看,好看到他也不介意此刻的自己已眼冒金星。
喜极之余,沈暮歌第一时间想要致电的仍是宋亦城。
像他那么不可一世到已经无情的人,知道自己无心插柳的善举也许只是嗤之以鼻,但于情于理她都想和金主分享这个好消息。
从确认手术事宜到今天,中间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宋亦城的出差一直没有结束,只有白望舒打过两次电话来询问,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感觉也只是例行公事。
闲下来的时候,出于无法逃避的私心,沈暮歌也会发些皮皮治疗的图片和信息给宋亦城。宋亦城的微信一直是不回复的状态,但是也并没有删除好友或是拒收的意思。
一开始沈暮歌还会不好意思,后来就颇有些厚脸皮,也许这位公子只是时间过于宝贵没有兴趣回复而已,但这却让自己能够得到难以言说的满足。
小时候女孩子都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男生,这也算是陋习难改吧。
电话拨过去依然没有人回应,沈暮歌缩在医院角落里悻悻的。
李之沐安顿好皮皮从病房里出来,如释重负地说道:“医生说皮皮麻药过了,明天才能清醒,今天想吃什么随便你点,我们庆祝下。”
希望皮皮顺利度过危险期,那这几日也就是自己在海城的最后几天了。
这一个月李之沐作为工作和生活中的伙伴,当之无愧得满分。
想到即将面对的分离,心下又多了几分怅然。沈暮歌笑起来像颗水蜜桃,“走!烤生蚝、大虾走一个。”
江边闹市的海鲜大排档,还裹在淤泥苔藓里,粘成一座小山的活生蚝被挨个劈开,放在炭火上盛满了葱姜蒜小米辣,吱吱地烤着。
黑啤深埋在大铁桶的冰块里,这个夜晚在烟火炙烤里又缠绕着绕肠的江风,满是繁华世俗的气息。
被美式快餐毒害已久的沈暮歌,对祖国的烧烤干锅情有独钟。
这些天他们也没吃过什么阳春白雪的上流餐厅,基本都是坐在街边撸串啃小龙虾。
这会儿已经一桶冰啤下肚的沈暮歌面前,蚝壳虾皮已经堆了半个桌子。面色也是从未有过得潮红,大眼迷离地晃荡着一潭深不见底的秋水。
“之沐,谢谢你。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蹭住蹭车蹭吃还总是欺负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我真的觉得你很熟悉,我们是不是上辈子见过?哦,不对!这辈子……”
“我知道我自己是美女,哈哈……但是也不至于对我这么好,你到底是为什么呢?”
手里有酒,怀里有心事,素来酒量惊人的沈暮歌开始放飞了自我,连珠炮般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她并不需要李之沐的回答,他也无意作答,只是沉默如海又带着一丝笑意地看着她撒泼,像看一个童言无忌的孩子。
“我想回家,但是我又害怕回家。我不能回家,所以我才来的海城。”
“可是海城也只有伤心。只有你,让我偶尔可以不那么伤心。”
“你一定觉得一见面就要同居的女生很奇葩。但是好在你是个君子,如果你敢做坏事,我一定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那就可惜了你这张脸了,哈哈哈……”
等到她疯言疯语越见微弱了,一头长发几乎快要垂到油渍斑斑的桌面上,李之沐眼疾手快地起身扶住,让她安心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沈暮歌脸颊滚烫得宛若岩浆,一碰触就让他感到刺痛,却更加让人贪噬。
李之沐抱着她回到了家,攀上二层的起居室,窝进蓬松的羽绒被子里。
这栋北欧极简风的二层loft,灰黑二色基调,鲜有装饰,此时她是唯一的亮色。
屋子被马马虎虎的沈暮歌搞得乱七八糟,破坏了原有的整洁,但只有她起伏的呼吸声,才让李之沐感觉到这还算得上是一个居所。
他换了个姿势靠床头坐着,让那依旧滚烫的面颊靠近自己的胳膊。
他是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凝望一个人。
他的气息随着沈暮歌起伏的胸脯紊乱,身体却僵硬又无力。
李之沐苦笑了一下,在那天鹅颈下加了一个枕头,犹豫着要如何帮她替换一身衣衫。
一只手刚要靠近,睡梦中的沈暮歌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个侧身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李之沐呆住了,压在那块白软下的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片刻就成了虚无。
恍惚了半晌,他决定还是把手抽出来。刚一拉动,听见她不情愿地又往被窝里压了一压,嘟囔道,“不要动!宋亦城……”
外面夜色正浓,只亮着一盏床头灯,皎洁如月,明明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