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蓁一路不知如何惶惶而过,昔日的昆仑云顶天宫早已缟素三千,白绫飘落,个个肃穆。
一路上皆是弟子们怏怏的言论,夙胤如何叛出师门,如何堕入魔道,如何仇杀穆清……
沸腾之况犹如招仙大会再现。
个个蠢蠢欲动,愤慨不已。
不会的……夙胤充其量便是个傻小子,他如何杀得了这等修为的穆清?
不会的……
定是误会……
她赤足踏上云顶天宫,那里早已是重重天兵围着,个个肃穆严阵以待,什么火神水神、星君老仙童子,能来的都来了,将云顶天宫与昆仑弟子硬生生革出一道人墙来,气氛微妙。
光滑的云肩方砖上一步一个脚印地留着蓠蓁的前行,在众仙各怀心思的注视下,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你们昆仑包藏魔界奸细,又暗自培养魔界陨种,如何与六界四海交代!”
“夙胤潜伏昆仑已久,又蓄意谋我穆清二殿下,定要将他打入六道,永不超生!你们昆仑,也难辞其咎!”
“不错!昆仑之责,人神共愤!”
“昆仑须得给我天界一个交代!”
一入大殿,太白星君带着一干星宿卯仙子仙君,乌泱泱地聚在殿内,对着徽纵等人便是一阵颐指气使,诀风亦然是奋力辩驳,吵得不可开交。
“夙胤当时明明为戾逢所控,神志不清,怎能说是他故意害之?!”诀风气得脸红脖子粗,差一点便要拔剑而起。
“夙胤是魔界陨种的身份,你们昆仑隐瞒不报,是何意?”太白摆出一副气势,说的吹胡子瞪眼。
“太白星君莫要颠倒黑白!在此之前我昆仑从未知晓夙胤身份,只怪那魔界之子太过奸诈狡猾,将我等瞒了过去!”凛苍道,横着眉瞪住一干神仙。
“不论如何,此事也是你昆仑识人不清,定要负责!”太白被凛苍瞪得有些发憷,逞强道。
“众位仙家莫急,此事事出突然,我等亦然是为穆清殿下的死而悲,是我昆仑之责,定是我昆仑承担。”徽纵道,眼角哀伤了些许。
他本对穆清,给予厚望。
看来,夙胤错杀穆清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若真是夙胤的错,就不必徽纵和昆仑来承担。”
蓠蓁轻轻开口,声音却是沉稳有力,殿内的所有人皆是眸光聚集了去。
“蓠蓁!你可知夙胤他是魔界陨种?若非你当初执意收他为徒,任意妄为,又何曾到了这般地步?!”凛苍见着蓠蓁便是气塞。
若是没有蓠蓁当初的任意妄为,何至于闹到今日的地步,眼下虽未完全开罪天界,可是穆清折损于夙胤之手,是不争的事实,这一道与天界的隔阂必然是逃不掉的,日后若想联合天界,恐怕是难上加难。
“蓠蓁也是被蒙在鼓里,凛苍师兄,息怒,息怒。”玄泱打着圆场道。
“我没有。”蓠蓁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是一件不甚大料的事,“我早知夙胤与魔界的联系。”
“你——”凛苍气得一时话急。
此话一出自是激起了殿内人的群英愤慨,太白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连哀叹道:“真是门风可叹,养虎为患啊!可怜我那二殿下年纪轻轻便去了,徒留天帝天后丧子之痛啊……”
被太白一哭诉,身后那群星宿仙子也是跟着啜泣不停,哽咽声在殿内是此起彼伏。
蓠蓁不为所动,只对着徽纵道:“无论夙胤所为如何,本座身为其师,一力承当,断然不会连累昆仑。”
“蓠蓁上神这是要公然包庇魔界孽障么?”
一个声线极为娇媚的女声从殿外款款传来,竟是许久未见的琼华,虽是一袭白衣,却难掩其跋扈妩媚半分。
随着迈入大殿的,便是司花上仙,玉衡。
时隔百年,玉衡再度踏入云顶天宫,眼中也只消是洛英一人,绵绵情思无处躲藏,挂在那人身上。
“与你何干?”蓠蓁冷道。
琼华笑靥得意,“堂堂天界二殿下为歹人所杀,你说天帝天后可咽的下这口气?众仙可会与夙胤这个始作俑者善罢甘休?我琼华是看不过去,才出言再三。”
“不错!”太白等人附和着,“还望昆仑出手,亲自前去魔界抓住此孽障!”
“活捉夙胤,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对,以命抵命!”
“琼华仙子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出现于大殿,想来是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习惯,不如本座再帮你回忆回忆如何?”
琼华似比往日成熟不少,也不愠怒,只笑意訚訚道:“想来蓠蓁上神与那魔界孽畜师徒情深,断然是动不了手了,他们人人相护,我们这些仙家还是早早回去,自个想法子为二殿下讨个公道吧……”
凛苍眉间的川意更深,虽知晓琼华与蓠蓁之间的积怨颇有,可未曾想琼华竟然如此怨怼,只看着众仙道:“我昆仑绝不会包庇魔界人等!”
“琼华你口口声声他们昆仑,本座依稀记得你亦是昆仑凛苍门下弟子,如今却站在他方,可算是背离师门?”蓠蓁柳眉一挑,冷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你——”琼华气急,正欲发作却被一旁的玉衡拦了下来。
只见玉衡摆袖一扬,舞得柔和如水,“蓠蓁上神是要为三界所敌么?下仙不才,得天帝陛下相予花神之位,自当知晓天帝此刻的丧子之痛!上神你明知夙胤身份还将他留在昆仑,以致于酿成今日局面,究竟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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