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茗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正不知所措着,门从内打开了,来者是她一身赤红的师伯。她已经洗过澡了,换了新衣裳,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皂香和衣柜中的熏香,勉强算得上干净整洁。绛琂虽对她缩头缩脑的畏惧样子还不是很喜欢,但确实比先前少了点嫌弃。
“……师伯。”
风茗看他神情严肃地不说话,只得先开口叫他,声音比蚊子还细弱。柳离恨听得心中酸软,竹桃亦感到同情唏嘘。曳风烟打量着玄霏的表情,发现他把眉头微微皱了皱。
绛琂没应声,突然抬手,在她面上抹了两道,再侧身给她让出路子。风茗抬手去摸,发现他是使了法术,把她面上的两道疤痕遮住了。她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师父为此担忧,心中顿时感激,一时难以也不敢有所表达,只得默然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
风茗一瞧见床上躺着个人,便朝他飞奔而去。长晴卧在床中,见到分别许久的爱徒,不禁满心泛起酸楚的欢喜。风茗跪在床边,双手只搭在被沿,她担心自己身上的蛊毒,隔着被子都不敢去碰长晴的手臂。
“风茗……”长晴先能够开口,他对她笑得欣慰,眼中泛着湿润的光,他只遗憾自己接连伤重,气力不支,连从被压住的被子中抽出手拥住她也做不到,“你长大了……”
然而他一说完,却见风茗如遭雷劈一般浑身僵住,仿佛听了什么极可怕的话语,眼中满溢哀恸痛苦,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似的,强迫自己恢复了平常。长晴看她眼神慌乱,明显在掩盖什么情绪,不愿让他担心,就如历尽凶险的惊弓之鸟,何止心疼万分。
“……师父…”风茗嗓子沙哑,咳了咳才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你…你没事……太好了……”
她嘴上说着“太好了”,也努力抬起嘴角想要露出笑容,眼中的湿意却丝毫不减,表情更比哭还难看。长晴心中愈发难受,急于安慰她,其余的事都不重要了。
“等我休息一会…过了今晚,我们就回家——”
“她不能回灵界。”
绛琂冷冽的声音打断这师徒重逢的温馨场合。他们都愕然地看向他,见他背对着床坐在桌边,背后的长发鲜红如血瀑,风茗脑中闪过孽镜中遍布血液与残肢的土地,立刻不适地移开视线。
“那些事,你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让她知道?”绛琂仿佛并不知他所说的话是何等残忍,继续逼迫长晴做出决断,“除了她的身世,还有魔教的教主,你的"朋友",究竟为何如此对她。”
风茗困惑而惶恐地乞求他给出答案的目光瞬间让长晴如坠冰窖。慌乱中,他没有想到,绛琂的用意除了让他早日了断过去的恩怨,还有他自己也想听他亲口诉说这些他不知晓的事。到了这种时刻,他一定会对风茗毫无保留。
风茗看出他眼中的矛盾与痛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摇了摇头,着急地说道:“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谁?”
“魔教的教主。”
风茗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不久之前大殿中的对峙。她回想起纪无情的狂妄话语,心头顿时涌起无尽的恐慌。她看着长晴眼中的痛苦和歉意,难以置信地喃喃重复:“他说…我学的是他的剑法……”
长晴点点头,风茗的心就如滑下面庞的泪水,坠入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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