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手肘往后藏的动作细微自然。
“姐......”
他僵硬的在对面坐下,口型拼出一个字,示意她拿电话。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异口同声,两人随即相视一笑,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你先说吧,在......这里怎么样?”她说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些顾忌,怕戳痛他。
丘树的眼珠往左上方扭,一副认真思考的回想的样子,谁能接受从自由自在到四角天空的突变呢,丘树好像可以,他没有一点痛苦的样子,淡然和乐观是他此刻的状态。
丘杉微笑着看着他想。
“挺好,”他说,“我觉得比以前充实多了,以前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琐事,现在没有精力去想那些,倒觉得浑身轻松了。”
“和大家相处还习惯吗?”丘杉紧张起来,小心的往边上站岗的警员身上扫了一眼,生怕触及敏感字眼被就地收押,“有没有......电视里那种......”
丘树笑了起来,“姐,电视里瞎演的,大伙都很友好,而且......”
“什么?”
丘树本来提梁川的,说自己在这里交到了处处维护自己的朋友。
但势必会提起他之前的身份,算了,反正丘杉和梁川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说了也没用。
“没什么,你呢,他们都不提外面的事,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徐清她?”
他能自然地说出徐清的名字,至少他没有把自己困在自责愧疚的漩涡里,脱俗一般淡淡问起。
“她精神大不如从前,上个月出国了,她给你生的女儿叫丘季,我起的名字。”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真的湿了眼眶,眼圈先红的,皱了皱鼻子。
还没看清他是否在那一瞬间掉了眼泪呢他已经侧过了头,快速的捏了下鼻梁,声音嘶哑,“我?”
他不可置信,“我有孩子了?”
等待审判的几个月他除了律师谁都没见过,这个消息可能有人说过,但那时满心颓废,根本就没当回事。
他颤颤巍巍地问,是不是徐清要留下孩子。
丘杉思索一番,没否认。
她也确实不知道徐清真正的想法,医生说她不适合做引产,她本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医生说不能流,她就乖乖怀胎生出来,父母说不能养,她安安静静看孩子被送走,就算是读心师也未必能从没说过话的人那里读出什么,何况是她。
丘树与徐清,十五岁开始早恋,后来徐清转到临江,他们一直藕断丝连。丘杉想知道更多,只有丘树这一个入口。
他仰着头浅笑,吐出来一口长长的气。
“姐你还记得我一天没回家那次吗,我去送她,咱们那的火车站围栏低,我没票只能翻过去,我他妈差点没被轧死。”
他笑得苦涩。“最后我终于找到她了,可那时候火车已经开了,我追着火车跑,边跑边喊可不可以不分手,我觉得如果我不停下的话总能看到她点一下头的。”
他摇摇头,“可能从她决定去临江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不一样了。姐,”他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像从一个悲情的故事里抽身,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不可以帮我好好照顾她,都是我的错。”
丘杉手里紧握着茶叶蛋的袋子。
那天......她当然记得。
那次她满世界的找他,从天亮到天黑,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父亲在屋里呼呼大睡,满不在乎。
而她却像丢了自己的孩子,没了魂一样。
和母亲离开的时候一样的情境,无能为力。
母亲走那晚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哭,之前还以为她在谁家打麻将打了一夜,以为天亮她就回来了,可是没有。
丘树没那么狠心,第二天一早又吊儿郎当的回来,他以为姐姐是早起准备返校,丘杉以为他又去网吧过了夜,谁都没提之前的绝望。
出了看守所大门,丘杉剥开凉透了的茶叶蛋,一个一个的塞进嘴里,蛋黄干涩,她几乎难以呼吸,哽咽的感觉差一点憋出她的眼泪。
从警官那得知丘杉竭力争取的事居然是想送进来两个茶叶蛋。
他以前最爱吃了,嫌外面的小贩做的不入味就自己做,大男生笨手笨脚把锅烧干了,厨房都差点烧掉,丘杉放假回来被他缠着做了一回,一锅十几个茶叶蛋,他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吃完的。
干活的时候丘树情绪不高,闷着头做错了好多,被骂了几句。
梁川二话不说接过他手里的工具,“谁来看你了。”他难得主动问他,哪怕用一个陈述意味的疑问句。
“我姐。”丘树丧着一张脸,唉声叹气,“不知道我姐因为我受了多少苦,问她怎么样就说很好很好,有什么苦都往心里藏着,她还年轻,工作刚稳定,带个孩子要怎么生活,我真他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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