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气,想昂首阔步的走出去,步子没迈出去又担忧起他的感冒,柔了性子叮嘱他记得买药。
那一刻可能是处于愧疚,让他说出可以随时搬进来的话。
丘杉的动作僵了下,抬头长呼了一口气,“不用了,我交了一年的房租。”
窗帘被方明大力扯开,漫天的黑暗无情的吞噬逐渐冰冷的房子,而楼下渺小的身影也正加快步伐,远离这个地方。
她一走,带走所有温度。
***
客车站一大清早就有了人流如织的热闹。
发福的女售票员操着地方口音喊话拉客,道边的小贩捞出一颗热腾腾的茶叶蛋塞进她手里。
一天只有一趟去三河区的车,丘杉不死心的回头张望,期待那辆黑色天籁闯进视线。
临时采买的东西好大一袋,勒的手上两条深深的红印,丘杉换了个手,用无力的那只去掏钱包。
公交上的女人刚剥开蛋,蛋清煮的发黄,看上去很入味的样儿。
“老板,给我也来两颗蛋。”
三河区监狱。
“川哥,我听说你的申请上边批了。”
“川哥你搭理搭理我。”
“川哥,我听管事的说你以前是当兵的?”
被追问的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调扳手的大拇指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你刚说谁说的。”
“牢头呗,他们闲聊的时候我看他们直瞟你,就听了一耳朵。”
男人又没声了,哑巴一样。
“川哥,你要是真去修电站了会不会很快就能减刑啊?”
“丘树。”
“诶川哥。”
“干活。”
安静没多会,丘树又聒噪起来。
“川哥,我听说这次申请的有好几百号人呢,你也太幸运了吧,不过也对,你学历高,又当过兵身体好......”
扳手砸在石灰地面上,发出闷顿的巨响。
丘树一抬头,梁川的目光愤怒可怖。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川哥......”
丘树立马道歉,“对不起川哥,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管事的闻声而来,梁川已经调整好状态,淡淡的解释,“不小心掉了。”
管事的眼睛犀利的在两人身上巡视,试图找出一丝不符合解释的破绽,最后把目光停在稚气未消的丘树身上,“你出来,有人来看你了。”
丘树立刻喜上眉梢,跟在他屁股后面问是不是他姐姐,把刚才还一口一个川哥的人忘得干干净净。
轻快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再慢,沉重到抬起来都吃力。
他开始想怎样面对丘杉,半年多以来第一次见面,他是不是该向她忏悔自己的错,然后说自己在争取减刑,让她不用担心?
又会不会陌生了,见了面什么都说不出来?
奶奶去世那年,他从临江赶回来,平时调皮捣蛋的他没少跟老人对着干,没恭恭敬敬叫过一声奶奶,听到死讯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是哦,奶奶死了。
并没有什么悲痛欲绝,匆忙往回赶,只是因为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所以他在胡同口徘徊了好一会才往里走,心中毫无波澜,担心众人面前自己流露不出悲伤,甚至连泪都流不出来。
在没有真正到那一刻的时候,谁也想象不出那一刻的场景。
他看到正中摆放的棺材,哭的比谁都厉害。
所幸丘杉没有从他出现就一直盯着他,她正在和干警说话,隔着那道厚厚的玻璃,焦急和忧虑一丝不剩的传进这里。
她是心理医生,自然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可现在所有人都看出她是在竭力乞求什么。
一张口,和奶奶去世时一样,他想多了,他对她们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深。
“姐……”他喉咙干涩,挤出来的字眼,自己都听不清。
丘杉余光一闪发现了他,看了一眼没当回事,两秒后又回过头去,以为自己花了眼。
弟弟头发剃得只剩一小截毛碴,囚服里套着明显消瘦的身子,背也弯了点,黯淡的眼神更是让他看起来像个童颜的老头。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