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一舞终了,红衣翩跹的舞女向上座男子抛了一个媚眼,很快自然地投送怀抱。冰玉公子迤迤然踱至殿前,倒是不为打断上面一双男女的打情骂俏而尴尬。
道是你再如何不食人间烟火,也斗不过本姑娘的魔爪神功。白日里算计本姑娘的后果,如今可算尝到了?落珠心下正爽。
“大人。”冰玉公子屈身施礼。
玄衣男子斟满一小杯玉露琼浆,去喂给腿上的女人。
“何事?”男子隐隐表露不耐烦,漫不经心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是一头随时都会发飙的兽。
先生不紧不慢:“顾某方才突然想起,寒舍养的一只鼠忘了喂食了;这鼠不忌惮人,饿了就会疯了一般满院乱窜,这顽劣东西若是冲撞了大人,实在是没了大人福泽。此乃顾某思虑不周,但左右没有其它法子,只有叫学生去帮着添下粮食,还请大人首肯。”
玄衣男子嘴角显出玩味。
“顾先生好兴味,在家里养鼠的便是纵观这朝野上下,也只独独你一人吧。”玄衣男子忽地甩开舞女缠在他腰间的柔荑,起身越过紫檀案几,步步紧逼向冰玉公子,“不过要我说,在家养鼠,不怕它恩将仇报?”
先生纹丝不动,落珠暗自佩服——玄衣男子这样气场还镇不住的,在场诸位当中也只有先生一个了。至于能这样胡诌杜撰还脸不红心不跳,寻遍齐越也找不出第二个。晌午她去先生余梓轩,哪看到什么鼠的痕迹?
“鼠本灵物,只要用心饲养,何来恩将仇报一说。”语气不轻不重恰如其分,虽然当众打了上座一个耳光,却叫人挑不出错处。
玄衣男子兴味盎然地看他,又用狭长的褐色眼睛瞟了瞟几个儒生坐的地方,从左到右扫了一遍。
这眼神……怎么看怎么瘆人……
这事吹了。她崩想能提前溜。
还不只是吹了这么简单。
男子眼神里……那是起了杀机啊。
若是先生这时候把她供出来……落珠暗地一抖。
此番如何是好。不知先生察觉到危险没有……可别想借机除掉她这个来路不明的魂魄。
不过仗着陆予的身子,料他暂时也不敢做出什么于她不利的事来。
落珠眯眼,像此刻殿上所有人一样,关注接下来的事况。
“顾先生的鼠,自是要好生照料着。却不知顾先生要哪个学生代你前去……喂鼠?”
一黑一白对峙殿中,空气凝滞。
冰玉公子眸光闪动。
落珠一根弦紧绷。
“陆予,你过来。”
还是被供出来了。浓浓杀意在向她招手。
“是,学生在。”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棋没下完绝不认输。她拢了拢袖子,恭敬小心地走上前。
“先生您请吩咐。”她低头候立。
“去取那盘葱花鸡腿来。”
葱花鸡腿?落珠环顾四周。
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敢情先生这是把她脖子往刀刃上搁啊!
殿内所有案上,有葱花鸡腿的只有一桌。
北座紫檀案。正中央摆着一盘鸡腿,上面的葱花方才被某人搅和的很有……凌乱美。
先生您是想不开了还是想不开了,自己小命不要也罢,何必拉一个垫背的。
合着方才上座特意留着这盘鸡腿不吃,是留着给您喂鼠的?
“先生……这样实在折煞学生了……呵呵,呵呵。”
“陆予,听话。”很平静的温润音色,从先生唇齿间吐露出来。
落珠难以想象,为什么这样一个自己探不出底细的人,随口一句话竟能叫她整个人彻底安定下来。
也罢也罢。祸是自己惹的,锅还得自己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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