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身后传来宋栎气恼的吼声,我伸手向后挥了挥“不必言谢!”
寺里卵石子路许是因往来的香客颇多,些许石子松动,我兀自踢踏着走回院。
那日的少女,后来父兄来探我,就悉数告知于我了。
我入山中休养的十几年里,大历和草原铁骑才将结束边关的僵持,两国合好,草原按约定将三年一次上贡大历,至于为什么三年一次进贡,那是因为草原粮食紧张罢。
王扎木达汗为表诚意,第一年进贡亲自跑来京城面圣,同时跟来的,还有扎木达汗的小女儿,扎木雅。
七八岁的小女孩,最是讨人喜。进宫不过三天,就与今上的三女儿,成玉贵妃所出的女孩儿,临川公主玩做了一团,就寝都睡在一处。
作为临川公主的兄长宋栎,同样也被扎木雅追着喊皇哥哥。
两国君王交好的重要阶段,自然乐见其成,多次戏言可结姻亲,交秦晋之好。
想来,如今扎木雅随太子进京,这次猎会结束如无意外,皇上应是会下旨,成了那许多年的戏言。
垂头走着,等上了一半的石阶,丝丝缕缕的风从甬道上方袭来,我衣裙轻薄,将晚的风一吹,登时一凉,缓回神来,方觉惘然拾级上了星天塔。
走了大半,索性换手举着陶瓮迈步上了高处塔台。
低层还能遇到香客,越向高处爬去,就已遇不到人影。
等跨上最后一级石阶,我喘着粗气把酒罐一挆,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京我从没爬过钦天寺的星天塔,被称作踏春好去处的钦天寺,幽会最隐秘的星天塔,是众多公子小姐最爱去的地方。
往日我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唯一的好知己,礼部尚书的女儿元毓,就曾想拉了我来一瞻大历第一塔的风采。
当然,她没成功。
要是早知这塔爬一步得喘三喘,我就不来了。
说来可讽,回京愿或不愿去的地方,都被推着走了一遭。
歇了几息,遂伸手抱起陶瓮,起身走近围栏。
垂眼俯瞰观音山,钦天寺的佛塔伫立在一片浅绿波浪中,神秘而祥和。
绿波延伸至京城,夜色微泛,京中家户点亮烛火,弯弯绕绕连成片,人间烟火。只是远远看来,就觉暖意融融。
万家灯火春风陌,十里绮罗明月天。
上了顶层,晚风渐大,衣裙吹得不住摆动,脑子恢复清明。
忍不住拔了掀了陶盖,扒开软木塞,抬起陶瓮就往嘴里倒。
此情此景不可遇,美景美酒不可负。
“施主观面年岁不长,却是来得眉间愁。”
我放下陶瓮,差点没砸过去。
怎的就是有那么些人,该出时不出,不该出时哪哪都能碰个面。
我独自一人呆得心情舒畅,哪来的愁?仗着自己入了佛门了不起啊就能满口胡言!
我偏头看着那个身形如鬼魅的老和尚,咬牙切齿。
“施主可是心中觉得贫僧大煞风景。”老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问我。
我磨了磨牙,皮肉不笑道“哪里哪里,大师愿意提点,小女自是喜不自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