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粥依言照做,心中却并没有生出对此人颐指气使的不满来。相反,此人口是心非,她不该这样计较的,更没有理由计较。
之爻微眯着眼,就着霍之粥的手喝了几大口,然后扶着门站起身,“床上那人死不掉,你在一旁候着,每六个时辰换一次药,再将桌上的干草煮给他喝,东西我都给你整理好了,你照做便是。”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那人踱到月色下,忽听身后人道:“你···去哪里?”
“自是回去睡觉,莫不成跟你们挤在一个小屋子?”
霍之粥实在抱歉,“如此深夜,还是明天再走吧,虽然床被九阳大哥睡了,但你可以躺在那藤椅上,好过眼下摸黑离去。”
她其实想问这么晚了,又是如此荒山,你还能去哪里呢,难不成睡在树上?
然而那人没有给她再啰嗦的机会,消失在黑夜中。
如此过了三日,九阳终于醒了过来。
身上的伤这几日好了很多,四下打量一圈,摸了根摆在床头粗糙的棍子下了床,一瘸一拐出了门。望见太阳的一刹那,九阳觉得身上的伤痛都减少了,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他以为自己要永远沉浸其中,不想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期间,倒也迷迷瞪瞪的醒了好多次,霍之粥同他说了好多话,常常是说了一半,他又昏睡去了。
忽听一人道:“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死,真是命大。”
“多谢公子相救,在下残命一条,全仰仗公子了。”
只见倚在林间的公子顷刻间越至树上,轻飘飘的挂在树枝上,“你还是好好养伤吧,也好赶紧带着那个蠢女人早日离开。”
“那是自然,这些日子和霍姑娘多有打扰。”九阳眼珠一转,“敢问公子是何人?这小小山谷定然不会藏了公子这般巧人,想来这小屋也只是公子的落脚处罢了。只是不知······”
话未说完,忽听一阵鸟鸣声。
临空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便是连那信鸽的爪子都是纯白无暇的。
之爻取下鸟爪上的信筒,抽出半指长的信笺来,飞快的扫过一眼,当即用力将其化为灰烬,眉间不可觉察的闪过一丝微动。
那小信鸽转着脑袋咕咕咕的看了半晌,身旁的人全然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只摸了摸它的头,接着便长臂一扬,信鸽转了两圈飞远了。
远处一双精目忽盯着那人,“公子是风云寨的上官家?”
风云寨乃是距离京州百十里的离阴山上的寨子,那里是山匪聚集的地方,当家的便姓上官。风云寨的寨主上官天渊乃是令黑白两道、官商皆头疼的一人,其人占据离阴山易守难攻的地势,经常围掠山外官道上的来往客商,着实让人头疼不已。但也有人说这上官家乃是除恶扬善、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不然何以解释十之八九被劫的都是些声名狼藉之辈,比如得众人交口称赞的段家就少有发生此事?
之爻轻笑道:“这话如何说得?”
九阳换了换脚,看定他,眸子里阴晴不定,“方才的信鸽乃是沧玉鸽,自是上官家独有。不仅如此,公子方才虽然有意遮掩,可在下还是看到了那便笺上的上官家铭文——风云络。只是上官寨主如此霹雳勇武、雷厉风行之人,缘何手底下会有公子这般皎皎出尘之人?”
之爻哈哈大笑,转身间翩然落地,迈着步子朝九阳走来,九阳暗中运了气力,只见之爻忽然停住,并未正面回答他的话,只道:“阁下察微至此、目力惊人,不愧是段泽身边一等一的心腹,数日前那等厮杀惨烈都不曾结果了你的命,想来也绝非常人。”
九阳眉心微动,不打算与他多费唇舌,“霍姑娘何在?”
之爻讪笑道:“你说那个笨女人······”
此时,林间忽然传来一声“哎呦”,紧接着一只手颤巍巍的举起一只野鸡,接着便看见头顶落叶、秀发披散的霍之粥凯旋,嘿嘿笑道:“九阳大哥,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