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我们姐弟三人已经站院儿里。落落还好些,毕竟她早睡早起习惯了,昨晚福婶的一席话让我翻来覆去思索了好久差点失眠,现在困的睁不开眼,狗子人小觉多情况跟我差不多。
祝老爹看着我们叹了口气,当即下令,一柱香的时间扎马步让我们醒醒神。
祝老爹一边看着我们的马步,一边说道:“大家闺秀的手多半柔软无茧,冬葵你跟我学弹丸手弩。落葵必然要专攻医术就跟着祝辛好好学习逃跑之术吧,那天你要是治病闹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先跑路。祝家儿郎多随军,我二哥三哥当年都是为国捐躯的,狗子跟着祝福好好学学长枪短刀基础功夫,功夫好了也多些活命的机会。”
狗子不服气道:“功夫好了,才能打胜仗,爹这儿怎么就成好活命了。”
祝老爹对着狗子的头拍了过去:“功夫不好打个屁的仗,命都保不住。”又对着站在一旁的侍卫说道:“祝辛,你过来,去带着二小姐学跑路的功夫,她要是跑的慢了,你就不许吃饭。”
落葵委屈的叫道:“爹~,你怎么这样。”
“冬葵你来,站院子中间,现在开始我用手中的红枣砸你,十日之后改用石子砸你,你躲不掉就挨疼。”
我悲惨的叫道:“知道了,爹。”
这一早上满院子都是我的惨叫声,原身估计小时候练过些基本功,我凭着身体本能的记忆努力闪躲却还是被砸的哇哇直叫。
惨还是我惨,看着我这么惨,落葵和狗子瞬间就乖了。
辰时,福婶带着言语数资端着水盆进入院子:“老爷辰时了,您吃过早饭该去衙门了。”
祝老爹洗了帕子擦掉脸上的汗水,吩咐道:“早饭单独给我端房里去,我换过衣服胡乱吃了就走。他们三个早饭要吃好。”
“是,老爷。早饭已经给您端过去了。”福婶点头称诺。
祝老爹吩咐完落葵和狗子的功课,拔腿快步回房,便换了衣服便匆匆出门去。
午后祝老爹揣着一大摞的账目一身疲惫的进了家门,快步走进西院叫了在习字的我去他书房。
福婶端了热茶点心进来,祝老爹吩咐道:“下午我有事与大小姐安排,你叫祝福带着狗子好好习字,背书。无事不要来打扰。”
“是,老爷。”福婶退出书房,关严门。
“爹,什么事情,怎么如此着急,中午可有在衙门用了饭。”我看着满头汗水的祝老爹关切地问道。
祝老爹擦擦头上的汗水,卸了官帽,“用过了的。我原想着定州城目前的第一要事是重新调配沿海兵力,找回布防图,清剿流寇。可是上午我在衙门把前手留下的文件一梳理,发现军粮补给严重亏空,库里的米是掺了沙子的陈米。这马上要打仗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时若不速速向朝廷求援,那么定州被攻破不过是旦夕之间。”
“爹,之前不是说,这定州守备是出了名的老王八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守不住了。”我翻看账本不禁疑惑道。
祝老爹叹口气道:“定州守备同东水寨的老当家是养寇自重,如今这老当家病入膏肓,他手下那些个匪徒已经压不住了,他的女婿李牧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我之前命人打探过那杀了吴婆子全家,并在海边截杀你的人就是他。他既然花了功夫去偷这海防图,就说明他已经不满足于每年从刘士有这里拿些米粮钱财了。”
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问道:“这定州离河口村也有十天的路程,且定州也算是城高池深,流寇不过是些匪寇如何敌得过这精兵铁甲守卫的定州城。”
祝老爹叹口气:“是不是精兵铁甲,总要看过了才知道,但是这粮草都被亏空,我就觉得这城未必牢固。今天下午你跟着我学对账,这是近三年的粮草军饷补给的账目,若对的上,还好,对不上,就麻烦了。”
我搬了把椅子坐到祝老爹的书案旁,听着祝老爹把每一项明细应该如何进出给我讲解清楚,结合我自己现代的做账的知识,开始记录每一笔流水。
日影西斜,月挂墙头。随着一页页的账目翻动,祝老爹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沉重。
我手中是泰和十三年的账目,军饷收到八万两发出四万两,大米八十万石发出七十万石,白面五十万石发出二十万石,马匹三万匹军队在案马匹却只有一万匹都不到。兵甲十万副实领十五万副。
我原以为是我不熟悉古人的记账方式,私下里又用现代复试记账的方式算了一便,一算更加心惊肉跳,所有的钱财来处有户部记录,可是出处明细却无法查明。
雁过拔毛的事情果然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换个时空依然存在。
这可是给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用来保命的东西,大肆克扣,打仗的在前方吃紧,当官的在后方紧吃,这城墙的坚固程度果然未可知。
我把手里核算出来的数目,递给祝老爹,祝老爹将三年的数目再合总。只见祝老爹越写,眉头越皱得厉害,待写罢祝老爹气的直接把笔摔了出去。
“这些个蛀虫,我想过这定州官场不干净,可是没想到他们已经猖獗到如此地步。”
我给祝老爹倒了一茶:“爹,喝水,先不气。这流寇还没来,此事上报天家,也许还来的急。”
祝老爹摇摇头:“这些年,天家不想祝家把持军需,想把祝家变成只会杀人的刀,我们来报不合适,恐会招致天家不悦。我原想着走个过场,抓了刘士有的小辫子,天家好换了刘士有让其他人来清剿流寇。但这个辫子却不能是军需之事。”
我想了想问道:“爹,这刘士有,究竟是何背景,天家要换他还不能一纸调令直接换人。”
“这刘士有的大哥是大皇子的门客,他早投了大皇子门下,如何说换就能换得。这事儿我们不可插手,还是要找海防图,这事儿要想个法子从其他地方捅出去。”
我有些为难道:“爹,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祝老爹长嘘一口气,“把这个东西整理起来,过几日把它送给来定州看戏的人。”
“看戏?”难不成还有其他贵人也要来掺和这定州之事。
祝老爹神色严肃,叮嘱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逃了这么多年,还是要回到这大泥潭里。大丫头,你也要时时谨记着无论何事千万小心,细细思量,多多斟酌。”
我认真的将祝老爹的话记在心里:“我知道了,爹。”
祝老爹揉揉眉心,看着天色已晚,便对着门外喊道“祝庚去弄点吃的来,连大小姐的一起。”
复又对我说道:“你在我这书房里,和我一起用吧。还有些事情需要告诉你知晓。我好像一直忘了跟你说,祝戊、祝已、祝庚、祝辛是祝家培养的家兵。”
“戊、己、庚、辛。不会还有甲乙丙丁吧。”我心下盘算着这命名方式,这是古代的十地支。
“甲乙丙丁啊、在国公府跟着你大伯呢,壬、癸则在老宅训练新人。”祝老爹颔首道。
“哦,对了过几日好像就是花朝节了,你的生日也要到,过了这个生日你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事儿我要好好想想。”许是因着现在祝家已经同以往,祝老爹开始想到我的前程。
“爹,我才刚刚十三,您不是说要留我帮您吗?”现下谈婚论嫁会不会太早了些,我赶忙拒绝道。
祝老爹看着我沉吟半响,点头道:“嗯,不急,不过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儿郎,要早点告知与我,我不是那起子固守教条的老顽固,我自是要想着法子成全你的。”
“爹说哪里话,我还小,不着急,我还要帮着爹打理好祝家呢。”在现代我活到二十八岁也没把自己嫁出去,在这里我才十三岁,大好的年华啊,怎么能想不开的早早嫁人呢,这可是难产死亡率超级高的古代,我还想着多活两年。
接下来的几日,我同祝老爹将这刘士有在任的几年的定州的账本查了个底朝天,定州大小官员从修河款、军粮、马匹、各类税款亏空巨大。
想是祝老爹查账的动静有些大了,定州大小官员开始每日里各类礼物请帖,流水般的往祝府里送。
我站在院子里,清点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各色的美女,有些为难的看着祝老爹,不知道如何是好。“爹,你看这银子,和人可怎么办呢?”
祝老爹围着院子转了两圈,抬头看看天说道:“人,你挑些能当丫鬟使的,银子礼物统统留下。”
我有些不解,将祝老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爹,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