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蹲在地上翻了翻装药材的麻袋,“这天冬,和桂心有些潮了,会影响药效,掌柜的,这个药不能放地上啊,其他成色都还不错。”
掌柜的笑眯眯的回道:“小姐,说的是,小老儿下回注意,保证给贵府的供货都是最优的。”
我拉起落葵,拍了拍她裙子上的灰尘,对着掌柜的说道:“具体的数量和种类,我晚点让下人给您送过来,这价格您先看着定,然后我们再具体谈,您看如何?”
掌柜的对我一揖说道:“好,那大小姐只管安排,如有问题,我可随时恭候二位来店里一叙。”
“好,那就辛苦掌柜的了。今日我们便先回去了,以后药材的事情还要麻烦您了。”我和落葵对着掌柜的还了一礼,便要起身回府了。
“那二位小姐慢走,小老儿,送送你们。”
回到祝府门口的时候,天色昏暗。我正要进门却瞧见一个蓝色书生装扮的身影闪进了旁边的夹道里。我看着有些像下午见过的秦姓少年,便停下脚步想看个仔细。
落葵看我停了脚步,转身对我说道:“姐姐怎么不进去了。”
“我看见个人影有些像下午那个少年,刚刚拐进了旁边那个巷子。”
“哪有啊,我怎么没看见。快些回家吃饭吧,我都饿了。”
“走吧,许是我看错了呢。”
晚饭间,祝老爹宣布从明日起他辰时就要去衙门当差了,为了能有时间教我们姐弟三个习武,他决定明日起我们三个要卯时在狗子的院子里等他,他早上带着我们习武。
我掰着手指头一算卯时是早上五点!我就是上学的时候都没起过这么早!
落葵和狗子哀怨的看着向我求救,待我准备张嘴向祝老爹撒娇求情看向祝老爹时。祝老爹一脸冷肃的瞪着我。我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下。
我摸了摸袖子,摸到了下午在翠缕阁给祝老爹买的簪子,于是便说道:“爹,下午我和落落买头饰的时候,想着您头上的簪子也用了很久了,就给您也买了一只簪,您看看喜不喜欢。”
“哦,这还是你俩丫头第一次给我买东西呢,来给我看看。”祝老爹收起了刚刚的严肃。
我将那只灵芝纹样的檀木簪子递给祝老爹。
祝老爹摩挲着簪子很是高兴,“来大丫,你给我换上瞧瞧。”
我站到祝老爹身后,拔下他头上原来带着的圆头木簪,这木簪子看着颇有些年头已经被带的油亮。待我将新簪子插好,祝老爹从我手中顺出原来的簪子,很认真的收入袖中。
福叔再一旁看着夸道:“老爷这个簪子衬得您真精神。”
落落也应和道:“以前觉得爹也就比宋村长好看点,现在这簪子一换配着爹今天的新衣裳,比宋村长好看了不止一点呢。”
狗子咽下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换个簪子,我觉得爹想咱们以前借住那家的家学里的先生。”
祝老爹满意的缕了缕自己的头发:“你爹年轻的时候可是京城里数得上偏偏佳公子。”
福叔附和道:“当年我跟着老爷出门,对着老爷丢手帕扔香囊的姑娘可是多的数不过来。”
祝老爹忍不住感叹:“现在不行了,老了啊,二丫头居然觉得我就比宋老头好看一点。”
落葵赶忙撒娇道:“这换了簪子,不是好看的不止一点嘛。”
“这个二丫头啊,倒是会撒娇讨巧。”祝老爹笑着打趣道。
狗子眼巴巴的瞧着我和落葵,“大姐姐,二姐姐,我的呢,我的呢,你们不是说也给我买好吃的吗?”
我加了一筷子菜到狗子的碗里:“放心,忘不了你的,我跟落落买了糕点,晚点我让言语给你送到房里,不过晚上不许吃太多知道没有。”
“知道了,有糕点吃咯。”
饭后,我回到房间和言语一起整理着新买的衣裳收拾,正想着要不要找福婶要一些碎布做一些发带。忽地响起一阵敲门声。“大小姐,您在吗?”
我回道:“福婶,我在。”
言语快走几步,把门打开。
福婶对我一福,“大小姐,老爷吩咐一些事情要老奴说给您听。”言语看了一眼福婶子,福了一礼,转身出门。
“婶子,什么事情还要言语也出去。”
“大小姐,这是规矩。刚刚老爷教我过去也是吩咐我,从今儿起,您也要把规矩学起来。”
“只有我学吗,还是把落葵也叫来一起。”
“老爷吩咐,只有您学,二小姐,只要会日常行礼问答就好。您要学的就是公侯家里全套规矩,还有焚香、插花、泡茶、弹琴,以及各家夫人小姐之间的人情关系来往。”
昨日祝老爹跟我说接手内宅事宜,我还想着怎么也要等家里所有事情都安顿好了再开始,可是明显祝老爹已经已经接手了祝家的一些事宜,只是我还没有跟上他的脚步罢了。
我对福婶行了一礼:“那以后就要麻烦婶子了。只是不知要从哪里开始,是每日婶子定时来给我上课还是?”
福婶侧身还礼:“从明儿起,辰时老爷出门后,小姐您就要开始发放对牌安排今日采买,核算账目,安排午饭。晌午还要花一个时辰学礼仪、插花、泡茶。下午,我家那口子会带着您和小少爷读书、习字,老爷说他已经教过您开蒙的书籍让您从百家策论开始读,晚上会由老爷来教您乐器。本来老爷是打算让您学琴来着,奈何定州这边匆匆搬来,一时半刻也寻不到合适的琴,所以老爷打算教您笛子。”
这一天的祝老爹安排真是充实啊,早上晨练,上午数学,下午语文,晚上还能来堂音乐课,祝老爹的素质教育课是全方位发展。
福婶接着说道:“其实我原想着建议老爷送您去京城直接由老太太教导您,不过老爷说,先理好小家,等您熟悉各项事务再进京不迟。”
“还是爹想的周到,突然让我做这些,其实我也怕露怯,劳烦福婶过来一趟,以后还要您老多多提点。”
“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我家那口子是和老爷从小一起长大的,本来老爷成家立业也要跟着老爷出来的,可惜老爷当年。。。我原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被老太太指给祝福,只等着给新太太做管事的娘子,可惜啊。当年老爷同老侯爷闹翻后,独自离家,什么也不带。这么多年可是苦了小姐了。”福婶说着叹息到。
“福婶说哪里话,虽然我们过的清贫些,但是爹亲手把我们三个拉扯大,也从来没有苦着我们。我们三个反而体会过那些豪门大院里不曾有的自由自在。”我笑着安稳她。
福婶点点头,“大小姐说的是,那大宅子里的龌龊事情,真的不如小门小户里清净。不过终究小姐还是富贵命,还是要回去的。”
我想了想,拉着福婶坐下给她斟茶:“婶子,想必是知道内情的人,不如先把这里的关节同我讲讲,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稍做思忖,福婶将祝家境况娓娓道来,“这就是我要与姑娘说的,祝家本家其实人口简单,从重老太爷那一辈作为开国皇后的娘家人因帮着祖皇帝的军队筹集粮草保障军需立过从龙之功,封了这英国公,开国皇后的长子死于夺嫡之争为了保证小儿子安稳继位,皇后命祝家先祖立下血誓做小儿子的护身符,祝家每代的家主必须完全服从皇命,皇上则承诺从此皇权刀下没有祝家人的血。”
“爹说祝家是皇帝的一把刀,原来是这缘由。不过福婶,这些事情算的是祝家的秘辛,婶子如何知晓。”我点点头,可是又觉得有些奇怪。
“我是从小被带进祝家当作暗桩培养的丫鬟,为的是帮着接手内宅的太太做事。我带的那几个孩子其实也都是国公府训练出来的暗桩。从今日起我即效命与小姐。”说罢,福婶跪在地上,向着我郑重的磕头。
我有些慌“福婶快起来,”我将茶杯端与福婶,“我以茶代酒,从今往后必然对婶子视为师视为长,尊之敬之。”
福婶接过茶杯,看着有些慌乱的我站起来笑着说道:“小姐还是年少了些,以后小姐还要学会识人心,辨善恶,明忠奸才能在这后宅里看透是是非非,保的自身,保的全家。”
我心里被这句话刺的一紧,原来祝老爹要给我上的课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