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苏孟和周莫收拾好行李上路后,春困也换了身行头,潜入关山镇后山密林中的宅子里,按照其他探子给到的方位图,顺利进到关押蒙哈的房间,只不过,里面的人不是蒙哈,而是一直在等她现身的刘熙淮。
自知已经暴露身份的春困也不打算狡辩,直接朝刘熙淮丢出几个毒镖,趁着刘熙淮躲开的瞬间就趁势要逃出屋子,结果刚打开房门就被守在门外的李一诺擒获,被抓个正着。待捆绑好之后,春困被丢进了旱牢里,刘熙淮派了田七来看守她,以防她吞毒自尽,同时,刘熙淮命李一诺守住蒙哈,不让他被其他秘侍劫走。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刘熙淮总觉得隐隐不安,直到其他黑卫前来禀报东厢房发生的事时,刘熙淮才想起他竟然遗漏了子衿这个重要人物。和春困的同伙打斗了大约一个时辰,刘熙淮才救下子衿姑娘,因为被挟持的时候动了胎气,子衿姑娘大有要早产的迹象。
“那子衿姑娘现在如何?生了吗?”周莫一边将上衣拧干,一边关切地询问子衿姑娘的情况。
刘熙淮摇摇头,脱下自己湿透了的外衣:“本王离开的时候还暂时没有生产,不过稳婆说了,估计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既是如此,就得赶紧赶回去了。”周莫随手捡了一些柴火过来,试图点火,却被刘熙淮制止住。
“眼下还不能生火暴露行踪,本王的黑卫很快就会到,待他们剿灭了敌人,再生火,现在虽然冷,也得扛着。”说完,刘熙淮将已经拧干的外套披到苏孟身上,轻轻摇晃她的身子,叫她保持清醒。
“王爷……”苏孟觉得上眼皮像是加了杠铃一般重得抬不起,“臣女……臣女怕是坚持不住了……”
语毕,苏孟便栽倒在地上,混沌之中她好像听到周莫的叫喊声,一些人打斗的声音,再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苏孟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身处一辆马车,车身摇摇晃晃且颠簸不断,种种迹象表明,这辆马车正在行进中。本想坐起来,却发现左腿疼得厉害,苏孟咬着牙,发出“嘶”的一声。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却惊醒了一旁正闭着眼小憩的刘熙淮,他垂着眼皮瞟了一眼愣住的苏孟,低着嗓子问了一句:“醒了?”
红着脸的苏孟点了点头,全身都写满了不自在,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苏达之外的男子共处同一辆马车,尤其还是这么年轻的男子,过分狭小的空间,将少男少女之间的呼吸都染上暧昧的气息。
“周莫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他打鼾声音太大,吵到本王了,又只有两辆马车,所以本王才过来暂且休息。苏小姐不要多心,本王未曾对你有过任何不轨的念头,本王的眼光很高的。”如果不加最后一句,苏孟可能会感激刘熙淮昨晚救了她一命,但是因为有了这一句,苏孟对这个人生起的感激之情迅速熄灭,转变为十二分的讨厌。
“是吗?那臣女可更感谢王爷了,救了臣女性命不说,居然还有心思保全臣女名声。”似乎是有了点力气,苏孟说话的语气听上去都有几分恶狠狠。
刘熙淮只是瞥了苏孟一眼,并未回话。苏孟觉得两个人都不说话那气氛可得把她憋死,再加上她确实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他,便主动问刘熙淮可否救了叶临风。
“叶临风?”刘熙淮剑眉轻蹙,“本王的黑卫到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压根没有见到他。不过从审问那些被抓到的秘侍来看,他应该是逃走了,并未被赤沙国的秘侍抓到。”
听刘熙淮这么说,苏孟就放心了,叶临风这般聪慧的人,肯定有办法逃出去的。
“那王爷是如何知道臣女和周公子会在此处遇险的?”昨晚刘熙淮的出现让苏孟震惊不已,虽说那会儿她已经疼得快失去意识了,但还是记得黑衣人倒下露出站在后面的刘熙淮的那一瞬间,他好似上帝一样出现并拯救了她。
刘熙淮摸了摸鼻梁,看向车窗外:“那日本王制服了火族秘侍,发现苏小姐那位侍女老家已人去楼空,马厩里的马也不见踪影,就猜到你俩肯定凶多吉少,便循着脚印跟了上去,只比你俩晚出发几个时辰而已。”
如此算来,刘熙淮出现的时间也吻合了,他正好在河流的下游出现,而那个方向正是苏孟他们来时的方向。
看着刘熙淮这般轻描淡写地叙述他发觉不对的过程,苏孟的头不由自主地低下,大拇指不安地抠着食指的指甲,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飘忽不定:“王爷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春困不对劲的呢?臣女斗胆猜测,应该早就发觉了吧。”
刘熙淮摇摇头,幽幽说道:“苏小姐未免也太高看本王了,那位女秘侍隐藏得极深,若不是周莫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赤沙国红颜的异香,提醒本王这个女子有问题,本王也发现不了。”
这就解释得通了,周莫每天定时跑美梦成真打卡并非是来和苏孟套近乎或者对玻璃等器物感兴趣,而是为了来监视春困,而在荒村拿出手帕给苏孟擦汗就更好解释了,他就是为了让叶临风看到手帕上的图腾,才故意做出那样的举动。
“既然周公子早就发现异常,为何不直接揭露,还大费周章地跟着臣女去荒村求证呢?”苏孟将后背靠在车板上,望着刘熙淮问。
许是苏孟的眼神过于清澈,刘熙淮竟有些不自在,将脸别了过去:“因为周莫他也不能确定,那位叫春困的秘侍就一定有问题,毕竟他就只是在五年前闻过,万一他的鼻子出问题了呢?再说,如果没有证据,他直接跑到苏小姐面前说你的侍女是赤沙国奸细,苏小姐会相信吗?不过,本王猜最重要的一点,是周莫想借着这次机会去见一下有着‘南国第一情报囊’之称的叶临风,毕竟叶临风可是周莫最崇拜的人,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会放过。”
仔细一想,周莫见到叶临风的时候两只眼睛的确流露出崇拜之情,看来刘熙淮猜得不错。
苏孟一想到周莫那模样,脑子里就蹦出“粉头”这个词,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心情稍微愉悦了几分。
不过,这几分的愉悦转瞬即逝,紧接着苏孟又陷入对秋乏的自责,和对春困的愤恨中。瞧着苏孟脸上的表情变化,刘熙淮猜到了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便轻咳了一声,懒懒地说:“苏小姐若是在为没有认出春困是奸细一事自责,本王倒觉得大可不必,不说苏小姐,就连熟读各类书卷以及接见过多国使者的本王都没能识破她,那被苏太傅养得这般单纯的苏小姐辨识不出,也是情理之中。况且,即便没有苏小姐,春困也会混进陈小姐、张小姐等人的家中,他们说不定会让此事的后果更为严重。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清朝中到底是何人在与这些秘侍暗中勾结。”
刘熙淮的话点醒了苏孟,她回忆起所有和春困相关的点点滴滴,却始终想不起来她有和哪位达官显贵有密切的往来,至少在苏孟所在的场景里,春困都是极为规矩的,从未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也许,得亲自问问她了。”苏孟握紧拳头,喃喃说道。
回到关山镇,苏孟第一件事就是去旱牢审问春困。一改往日温婉形象的春困头发凌乱,灰头土脸,身上的紧身衣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有些关键部位都快遮不住了。苏孟念及主仆情谊,还是丢了件外衣进去给她。春困只是瞟了一眼掉落在她脚边的衣衫,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捡起来穿上。
“春困,我念在和你主仆半年才愿意给你一件衣衫蔽体,你不要不识好歹。你逼死秋乏这件事,我绝不会放过你!劝你还是快些交代,否则到最后还是你自己受苦。”苏孟对春困的表现极为愤怒,一想到枉死的秋乏她更是怒火中烧。
任凭苏孟怎么说,春困都不置一词,甚至还打了好几个哈欠,到最后直接闭上眼睛假寐。
“你!”苏孟双手死死抓住石柱做成的围栏,气得龇牙咧嘴。
“孟妹妹!”
李一诺焦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苏孟拉开门,就看到李一诺微微发红的脸:
“孟妹妹,你快去东厢房看看,刚刚小桃过来说,子衿姑娘她,她好像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