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娘就这样和怜官同吃同眠了两年,很快她已经过了及笄的日子。月寒日暖来煎人寿,杨老太太愈发年迈,杨六娘的韶光也渐近荼蘼。
杨六娘并不是嫁不出去,杨家在朝歌也算名门望族,求娶这唯一的独女的人可谓“过江名士多于鲫”。杨老太太很心疼孙女,放出话来,必须要杨六娘自己看上眼的女婿才肯嫁。
或许是杨六娘眼高于顶,又或许是她已有了心仪的人选,总之每一个来到杨府的媒人都碰了一鼻子灰,眼瞅着商桓选妃的日子就要近了,杨家上上下下都很心焦。
而杨六娘却像没事人一样,整日仍泡在怜官的屋里。
第一个觉察到不对的,是一向最着紧杨六娘的杨老太太。
这天杨老太太想好好同杨六娘说说体己话,可是遍寻不到杨六娘究竟在何处,最后杨六娘贴身的丫鬟斗着胆子颤声说。
“老太太要不去怜官屋里头找找?”
杨老太太想不明白,这种小事为何不早点告诉她,狠狠瞪了小丫鬟一眼,到怜官屋里去了。
杨老太太还在外面,就听到了屋里女孩们的笑语声。
“说来可笑,上次让媒人来的郑公子,家里也是大户人家呢。居然卖通了咱们家的人,给我塞了首小诗,用词粗鄙不堪,让人笑掉大牙。”
“那人给六娘写了什么?”怜官好奇,柔声问道。
“跳墙只为赴约去,添香月下红袖来。呵,这般羞辱,把我当什么人了?”杨六娘向来看不起这些自命不凡的酸文人,自以为只要有了官爵,天下的女人尽是附庸,若女人看不上他,便觉得女人嫌贫爱富,不懂他满腹经纶才富五车,恨不得写几首酸诗嘲讽,“我和他连面都没有见过,便要我同他私奔么?”
“可是这已经是你拒绝的第八门亲事了。”怜官有些担忧,世家公子又不是菜市口的大白菜,任人挑选,可供杨六娘选择的人数是有限的。
“我不想成亲,不如这样,小娘子,我娶了你,咱俩都快活。”杨六娘扑了过去,捉住怜官的痒痒肉,两个人笑作一团。
过了一会,两人笑累了躺在床上,杨六娘侧过脸来看着怜官的眼睛。
“你凑太近了,吹的我脖子痒。”怜官咯咯笑着想要推开杨六娘。
“我在想,不如咱俩一起出家好了,我不喜欢那些丑男人,也担心我嫁人后别人欺负你。”
怜官愣了一下,她觉得这话只是玩笑,可偏生杨六娘的神情认真得吓人。
不论杨六娘这话是不是认真的,杨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杨六娘不论如何是不能出家的,若商桓要选她作秀女,此时出家就是欺君之罪,若她不做秀女,杨家也断不能容忍独女出家这种丑事发生,要知道出家的女儿大多是嫁人前破了身子的没人要的。再退一步说,孙女要在青灯古佛前孤寂一生,这也让杨老太太无法忍受。
于是杨老太太也顾不得自己在听墙角了,当下推开了房门。
“我第一个不许!”杨老太太气得破了音。
“奶奶!”杨六娘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老太太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听话的杨六娘居然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发言,除了怜官唆使,很难有别的原因。
“带你家小姐回屋,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杨老太太头也不回的吩咐杨六娘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