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那只小鹿从黑色的泥沼里爬起,又重重地倒在地上。
楼道里的声音渐渐消失,像沉入幽深的海底洞穴。
幽蓝色的光浮动在寂寞的瞳孔里。
廖朵的眼睛打开一条缝隙,黑色的眼眶里是被痛苦浸泡的湖泊。
顾嘉楠用手在廖朵眼前来回晃动,“听的见我说话吗?”
顾嘉楠的声音像来着隧道里的回声,廖朵挣扎着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你来啦!让我去你家吧。”黑暗中廖朵的五官变成朦胧的轮廓。
“我送你去医院吧。”顾嘉楠把廖朵扶起来。
“不用了。”
……
顾嘉楠扶着廖朵上了出驻车,司机怪异地看着他们,讥讽的笑着。像是知道了什么。
他会怎么想?
是自己家暴女朋友?还是一些更加污秽低俗的东西?
下车的时候司机嘲弄的说:“年轻人别搞的太过火,小心出事。”
顾嘉楠用力地关上车门,司机在里面骂了一句,“狗日的。”
回到家,顾嘉楠把廖朵放到床上,用酒精帮她消毒。廖朵在床上扭曲成一团,像被人揉烂的塑料袋。
她疼的眼泪冒出来,嘴唇被她咬得血白,但是一声也没叫出来。
顾嘉楠轻轻地从房间里退出来,廖朵在床上安静的睡着了。
静止的画面像一场寂静的葬礼。
夜彻底从天幕中展开,滚动的黑暗中月亮抖动着清冷的光辉。像神在天堂中睁开一只眼,俯瞰人间的痛苦与孤独。
模糊中寥朵睁开眼睛,刚刚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见自己躺在浩瀚无垠的海面,无数的游鱼在身下变成一个个蓝色的影子。从亘古传来的钟声变成肉眼可见的旋律。天空颠倒在海洋之下,首位相连的白云覆盖着千奇百怪的珊瑚。
模糊中睁开眼睛,房间里没开灯,从客厅里传来氤氲的光团。
顾嘉楠坐在客厅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寥朵的手机被他倒扣在茶几上。
刚才有一个备注为“老头子”的电话打过来,顾嘉楠接了。
电话里的男人扯着喉咙吼着,“你个小野种,跑哪去了?”
顾嘉楠平静的回答,“我是她朋友。”
对面的声音吼得更大声了,似乎能感觉的到他是用着多大的力气在说话,“他娘的,我就知道她在外面养男人了,跟她妈一样的不要脸。刚才就听隔壁那些逼婆娘说,有个野男人来把那个小野种带走了,就是你吧……”
没等他骂完,顾嘉楠就把电话挂了。
老头子是寥朵她爸。以前听寥朵说过,自己不是他爸亲生的。当时她还从手机里翻出他爸的照片,放在自己的脸旁做对比,嘴里说着,“看吧,不像是不是,我长得这么好看,他长的这么丑。虽然在他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之后,对我不怎么样,但是毕竟养了我这么多年,还是挺感激他的。”
寥朵他爸对着电话骂骂咧咧的喝着酒,过了几分钟又沉沉地瘫在椅子上。浑浊的瞳孔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