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裕安安静静地给她撑伞。
她有些失神,“我一开始不该告诉皇兄,御花园里多了个神仙姐姐。我不该奔着跑着去榭庭宫说……”
过了半晌,和硕才忽然想起来,低声问着李安裕道:“你也知道了是不是?皇上根本不可能留下宁王?”
李安裕点点头,“是。”
和硕蹲下,把头埋在膝盖里,“你走吧,我马上就好。”
“我以为皇上心里还是会顾念兄弟情的,没曾想,他跟林脂学了个八九成,都是疯子!”和硕毫不顾忌地说。
“公主慎言!”李安裕劝诫。
“慎言?”和硕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抬头反问,“慎的哪门子的言,皇上他既然提醒我来这天牢走上一遭就证明他没什么顾虑的,他瞧不上我们之间的血缘。”
李安裕低眉顺眼,态度恭恭敬敬,是一句都不多说,听到不适宜的话就装聋作哑。
和硕干脆起身,推开李安裕自个跑了。
李安裕抬头瞧了眼,她去的是御花园的方向。略微松了口气,朝御书房走去。
殿里烧完东西遗留下来的味道呛人,李安裕低咳几声,“臣拜见皇上。”
卞清方批着折子,静静看着李安裕,问:“公主瞧见了?”
“回陛下,公主瞧见了。”
卞清方读着奏折,在上面批改些什么,边说,“河户又闹旱灾了,你说朕该派谁去赈灾。”
“臣以为,当派钦差大臣付大人去。”
“是吗?”卞清方拿起折子沉思,最后扔给李安裕看,“瞧瞧,刚上的折子。付永恒他的长子付涵为了娶一户百姓家的女儿,生生把那户人家打死了。你说,要是付涵被判死刑了,然后朕在派付永恒去赈灾,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李安裕一怔,回答:“付大人可在坊间散布陛下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名声,也可仗着自己的官职横行霸道,吞了灾款。”
卞清方扬唇笑了,“付涵必须死,而付永恒也必须卸任。”说着顿了顿,“就你吧,朕拟好圣旨,由你去宣旨。赈灾之事明日上朝再议。”
“是。”接着问到,“臣有事不解。”
“讲。”
“为何要让公主知道宁王的事,为何宁王又非死不可。”李安裕胆大地问。
卞清方瞧着眼前胆大包天的人,闷闷笑了声说道:“你最关心的倒是朕的私事。”
“臣不敢。”
“李安裕,朕不否认你的聪明,但你要小心你的聪明,千万别因为它送了命。”卞清方意有所指。
李安裕用力往后退了几步,双膝跪地,“殿下恕罪。”
卞清方冷笑几声,“朕自然要恕罪,朕还未找到合适的罪名往你头上安,等着吧,总会有那么一天。”
这番话听在李安裕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了。头贴在地上,身上不觉打了个寒颤。忌惮他是一回事,想要他死又是另一回事了。
许久,卞清方都没有动静。
“起身吧。”
声音仿佛在耳边,李安裕抬头,发现卞清方站在自己眼前,手里拿着已经写好了的圣旨,对他说:“接旨吧,朕的丞相大人。”
“臣接旨。”李安裕忙双手接过圣旨,还跪在地上,等卞清方的下一个吩咐。
“丞相可以退下了,但丞相切切记得,饭可以多吃,但话说多了是要送命的。”
卞清方声音冷冷的,说了那么大一番话,旨在警告李安裕嘴里紧着林脂的事,千万别仗着自个聪明乱嚼舌根子。
李安裕心下一滞,一时心里说不出的异样。自个甩了那么久的聪明就这样被人一把戳破,别瞎了那么些算计的工夫了。卞清方只是懒得理会他,知道他与太后之间的勾结还留着他,只是懒得再去找一个人来当这丞相。
李安裕失魂落魄地应了声,行礼告退。
殿外下着大雨,有人上来给他撑伞。
他恍神了一刻,接过来踏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