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上头烟雾缭绕,越上升雾气越淡,直到铜镜里朦胧印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涂脂抹粉的人诡异地笑,嘴里咿呀咿呀地喊着:“林二公子由那摘星台跳下,变成一只畜生逃了,在古林里安了家啊。”
侍候的宫女神色晦暗不明,小心伺候。
“啪——”地一声,美人儿摔了紧握的脂粉罐,香粉撒了一地。
香味刺鼻,那人扯着嗓子不停咳着。张开手心,发现咳出了血,阴阳怪气地笑,“原来多给我加了药啊。”
外面一阵风吹动了窗,撒进一束阳光,直直照在卞清方那张狰狞的脸上。
刚来的宫女还没摸清主子古怪的性子,吓了一跳,惊得掉了手中扬的团扇,然后身子一软就跪下请罪。
卞清方猩红的眼眸转了转,落在那把团扇上,就着满手鲜血拾起,仔细端详,“自古暴戾的君主不少,”他将团扇翻了个面,又仔细瞧了个遍,“喜欢用人皮做成扇面的君主也不少。”
他用那柄扇子勾着宫女的下颔,问,“你怕不怕?”还没等到那宫女回答,他有若有所思,“应当是怕的,听说取人皮的过程极为痛苦。”
那宫女打着颤,被迫仰着头,“奴婢,奴婢求殿下宽恕。”
“我宽恕你,”卞清方像听到了笑话,嗤笑一声,“谁来宽恕我?”
“加在我药碗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像你们这种人都巴不得我早日把血吐干净了。”
团扇紧紧抵住宫女喉间,卞清方伸腿把她踢开,恶狠狠地说,“去请皇后娘娘来用膳。”
宫女听到了吩咐,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回应一声都不敢。
“要死了要死了!”
卞清方突然神神叨叨,握着团扇在屋里走来走去,“对,快去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他坐下冷静了一下,有些着急。宫女们也都跟着急急忙忙地去给他准备热水。
侍候卞清方久了的宫人都摸清了他的性子,知道他古怪的癖好。
例如他喜欢穿一身红裙,在偏殿跳舞,又例如他时常浓妆艳抹,对着铜镜疯言疯语,更例如他对当朝皇后一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感。
这些是榭庭宫里的人知道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宫外,外边人不知怎么编排这位太子殿下,更甚者可能会认为太子患了失心疯。
一角的宫人伊人叹气,端着药碗上前,“殿下,喝药了。”
卞清方粗略地扫了他一眼,接过药碗大口喝了起来。放下药碗,一脸鄙夷,“我这还好好活着呢,你就替我叹息。等我死之后,你是不是还要给我陪葬?”
伊人颠怪,“殿下莫要胡言。”
“呵呵,”卞清方神色怪异,“我要沐浴了,你在外边守着。”
“是。”
伊人放下珠帘,弯腰捡起脂粉罐。
她把罐子擦干净,收进衣袖,嗤笑,她不用随手碾了朵花逗你,你却兴奋得要用余生作陪。
珠帘内,一双眼紧紧盯着她,冷不丁地开口,“把你准备的药给我。”
伊人被吓了一跳,回头对上卞清方的审视的眼神。心下一惊,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得把手中紧握的玉瓶递给他。
“就那么做吧!”他朝她莞尔笑道,又把玉瓶还给了伊人。
他犯病了,大口喘着气,眼神水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