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景初与颜宁儿嫣然相对,他朝颜宁儿身前的白玉晶杯中斟满,做了个请她喝的手势,道:“桂花清酿,宁姑娘,请吧。”一手托腮,暧昧地看着颜宁儿,眼神停留在她的娇媚明丽的容颜上,纹丝不动。
眼中浓烈炽热的爱意,只有当局者迷。
颜宁儿被看得双颊绯红,幸而是夜,光影摇曳中,倒也不能看得清晰,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了会杯中清醇的玉液,惶惶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香醇清透,回味甘甜,当真是一壶好酒。
盛都的天上人间?
这味道似乎勾起了心中某些已深埋的记忆,她原以为那段如履薄冰,风雨飘摇的日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忘却,不曾想,当有一日,稍稍有些联系的味道又或是物件映入眼帘时,那些艰难的年头,饱受人情冷暖的日子,蓦然回首,却发现这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早已入血入肉入髓,她想割却割不掉,她想弃之却又弃不掉,与她的人生,如影随形。
世事多变迁,春华秋雨,几度寒暑,她也曾在乱世中颠沛流离,饱尝人间冷暖。这么多年,一尘不变唯有荒凉的世道,冷漠的人心。这是多悲哀的觉悟啊!
不等景初倒酒,她自己拿起酒瓶,一杯一杯地倒着,一杯一杯地闷头喝着,十几杯下肚,可奈何千杯不醉的体质,除了脸色微微泛红外,脑中的思绪倒是越发地明晰起来,泪眼朦胧。
景初夺过酒瓶,再次晃了晃瓶身,嘟囔着:“西苑中只剩这一壶,适才吵嚷着不喝的是你,喝得给本王一滴不留的也是你!”
颜宁儿用衣袖擦去留在嘴角的酒滴,噎回溢出眼角的泪水,强词夺理道:“王爷不可喝得过醉,明日势必又是一场恶战。”
景初将头凑过去,眼中蕴含了从心底飘逸而出的笑意:“你,这是在关心我?”
恬不知耻,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本事是演绎地越发地如火如荼。
颜宁儿原想警告他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于是凑至景初身前,刚欲开口训上几句,双唇上贴上一丝柔软的冰凉,她瞪大双眼,惊慌失措。
景初飞速地给了她生涩一吻,淡淡的,尊重的一吻,又飞速地离开,故意挑逗道:“你该不是倾慕于我了吧?”
“……”
颜宁儿心中飞过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的乌鸦,叽叽喳喳,吵闹到她头昏脑涨。
倾慕?你可是我仇人家的儿子啊!
她恨不得此时是位有法术的小仙娥,变出一桶透心凉的泉水,浇醒这位自以为是的霸道纨绔王爷。
颜宁儿将桌上酒杯一推,赌气转身,准备回屋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