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位大提琴手。”Daniel在音乐会上兴致勃勃。
我看着台上那位独奏的大提琴手,想到被自己卖掉的那架大提琴。
高三二月份保送后我就不用去上学,本来想着趁机学一门乐器,便去报了一直期待的大提琴班,还兴冲冲的买了一架二手大提琴。
正当我准备上第一节课时,我妈的同事陈阿姨告诉我,我该带我妈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或者精神科的医生。
从此我的生活一团糟。那两个月,只要我在家里发出大一点的声响,我妈就会歇斯底里,把家的里里外外摔个干净。
我只能选择学英语,戴着耳机听听力,去阳台上练口语,反正我大学注定要读英语系,提前准备未尝不可。于是我在大一就考了雅思,分数还挺高。
「我总是被迫变得功利,然后习以为常。」
那场音乐会确实有够无聊,只有几个片段是我喜欢的。我总觉得他们都在展现技巧,破坏了曲子的协调性。
可能怪我庸俗。
出了剧院Daniel看起来神清气爽,问我:“怎么样,喜欢这个礼物吗?”
“当然,尤其是那位大提琴家演奏的曲子,按中国人的诗来形容就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Daniel愣了愣,随后一脸称赞:“好,形容得好。”
我敢打赌他的半吊子中文不知道那句诗什么意思。
我们坐上车后Daniel才说:“我带你去参加一个派对。”
“派对?”
“是的,我签约的公司举办的年终派对,我看你平时对当编辑有兴趣我就想着让你去看看。”
“Daniel,你该让Olivia陪你出席正式的场合。”我试图推脱。
“你放心,”Daniel捞过我的脑袋亲了亲,“她已经去印度尼西亚度假了。”
于是在那里我初识了青石川先生。
我和Daniel到达别墅时聚会已经开始,大厅放着古典纯音乐渲染情调,有香水味,有侍者,客厅的水晶灯七彩斑斓,女人们的高跟鞋声和男人们的皮鞋声不绝如缕。
我在心底笑,真是纸醉金迷。
Daniel把我安置在一个人少的角落,然后贴心地问我要喝什么,我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鸡尾酒,Daniel却以为是鸡尾酒对面一排的咖啡。他递给我的时候我总不好抱怨他拿错了,只能接下。
我被水晶灯晃得眼睛疼时Daniel向我介绍了他的责编:“这是Ryan,日本人,我的责任编辑。”
“马小姐您好,我是青石川。”青石先生说着标准的中文同我握手,“我的妈妈也是中国人。”
“您的中文说的很好。”我用日文回复他。
“谢谢。您的日文也说的很好。”
青石先生可能和梁秋涧差不多大,为人有些客气,但更多的是冷漠。
我当时没在意他,因为不久梁秋涧和青石川先生就去别处敬酒,我一人在食物区转悠。
正当我品尝着难吃的英式火腿时手包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手机发现是梁秋涧的信息,他说已经开完会,想见我一面再走。
于是我跟Daniel扯了个理由,说身体不舒服先走了,Daniel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出了别墅。
我火急火燎的赶到梁秋涧的酒店房间,他正在清理行李箱。
他打开门发现是我,露出笑容:“你不说在参加聚会吗,怎么来这么早?”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也回以微笑:“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他继续清理行李箱。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毛手毛脚的,衣服没有卷好就塞进了行李箱,装换洗衣物的袋子也是,都没系紧。这可不是平时的梁秋涧。
看着梁秋涧故作忙碌的样子我反而尴尬起来,环顾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的。
于是我去衣柜把他带来的衣架收好,递给他:“给,衣架。”
梁秋涧没回应。
“衣架。”我压抑着情绪重复。
梁秋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过:“谢谢。”
把所有的物品都放进行李箱后他开始在房间里巡视,看是否遗漏了东西。
他一边晃悠一边念叨:“手机,充电器,牙膏,牙刷,剃须刀……”确认完毕后他开始关箱子,但箱子太鼓,拉链怎么也拉不上,梁秋涧一个劲儿的压紧箱子试图把凸起的部位压下去。
“梁秋涧。”
“怎么了?”他保持着平稳且温柔的声音。
“我在这里。”
他没反应。
“我在这里。”
终于,梁秋涧停下手中杂乱无章的行为。然而,一秒后他又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向行李箱,捶了一拳不够,还要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直到他的关节泛红,甚至磨破皮。
我看不下去,上前蹲下从梁秋涧身后抱住他,轻轻握住他还在捶打的手臂,他慢慢停了下来。
“你还要用这只手做手术,拯救许多濒死的人。”
“你父亲死的时候你也这么理智吗?”
我咬紧牙关,又放松:“梁秋涧,你的痛苦不是伤害我的理由。”
“但我真的很痛苦。”梁秋涧埋下脑袋终于承认。
我逐渐听见他的哽咽声和哭泣声,我也蹲下身,把耳朵紧贴他的后背,感受他呼吸的起伏,同时用手顺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没事的,会没事的,你能挺过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和梁秋涧从地上站起来,腿已经麻了,我们双双倒在床上,面对对方。
我用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则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