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峤心中不禁微微动容,立即接过了明显是绝密的信件。
不过仔细看完来信之后,他脸上却不禁露出忧虑之色。
“将军可是要攻取掖县?”
“难道裴先生不知?”
“某自然猜测将军应有此意,只是不知将军何时行此计划?”
“恐怕无需多久。”钟朔淡然说道。
此刻,议事厅外传来了阵阵哭爹喊累之声,这是今天越野之后,灌京带着人返回坞堡了。
此刻,演武场上立刻三三两两坐倒一片,不过相比半个多月前,很多人的已然越来越感觉到步伐不似之前沉重。
但不久全军便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原来落在最后的一批人,再度被扒了个精光。
然后被强令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演武场中间,在坞堡所有妇孺的注视下,互相公主抱。
想象一下,两个扒光的男人,互相抱在一起。
如此羞耻的……姿势。
孙黄又在其中,两只瘦腿再已经颤抖如摆,和抱着的男子,互相一脸嫌弃,生无可恋。
无奈的是,抱完之后,还得再去拉磨。
他不禁都绝望了,他也不想这么被反复羞辱了,可即便倾尽了全力,也跑不过那些如同猛兽一般的家伙啊。
定然那些家伙的婆姨们晚上都给其做了馒头吃……
他和其他落后之人每日拉磨磨出来的麦粉,大部分都奖励给了每日领先回堡之人。
他好几次看到有人用麦粉蒸出了馒头,又大又圆,如人头般,让人实在口馋。
“将军之手段实在是太惨无人……精妙。”全军一边看乐子,一边庆幸自己今天没落在最后。
裴峤此时和钟朔一同上了望台,看到演武场中这般情景,顿时想下望台去洗眼睛。
“将军,某认为暂时不妥。”
裴峤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眼下我坞堡虽有两千之众,但堪战之兵并不多,恐只有丁队主和孟朗旧部,兴许原坞堡旧部有一定战力,但也只此而已。”
“眼下新入军中的流民虽每日严练,可距离战阵尚远,难以堪用。”
“此番又是攻城,攻城艰难,非精兵不能克,况掖县城高池深,并非小小曲成县可比,如此之下,眼下若想攻克掖县,难度可想而知。”
“无妨。”钟朔看着演武场上众人,淡然道,“此番某并未过多指望流民军过多,只需其壮声威即可。”
“那便愈加艰难。”裴峤楞了下说道,“如此两千之众,恐怕能堪将军调遣的不过五百。”
“然刚才信中,丁队主已然说明,城中尚且有一千守城士兵,而后又强征百姓四千之众,如此一来,恕某愚钝,实难以想象如何夺城。”裴峤坚持劝道。
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钟朔为不可为之事。
裴峤语气一硬,钟朔笑了,拍了拍其手臂,道:“裴先生无需多忧,其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掖县为东莱郡治所,城高池深,将军欲以为根基,某自然认同。”
裴峤依然说道,“可是将军为何不再多等一段时日,待下方兵士成军,再从长计议,此方为可宜之计。”
“那裴先生以为某该等多久?”
“至少半年。”裴峤当即断然道,“一来照此操练下去,我军必然能锻成精锐,战力猛增。”
“二来,刘巴久防我等,必然疲敝,守城百姓又是临时强征,必然难以持久。”
“我等可待刘巴疲敝之时,百姓归家之后,趁其放松警惕,突然袭击,必然让刘巴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届时,必然大功可成。”
钟朔点了点头,但又突然苦笑了声:“只是我等能等,坞堡中粮饷可愿意等?”
“将军,这……”
裴峤突然语塞了,忍住了后半句,心说不是还可以出去劫掠一番么?
为何将军突然忘了?莫非转性了?
某可是听说您好几次和徐氏化干戈为玉帛了。
“裴先生每日查验粮饷用度,必然知道坞堡粮饷能够支撑几时。”钟朔又道。
然而,这不过是借口而已。
此刻已然是公元321年12月,公元323年,石虎大军便将踏入青州,曹嶷最终投降身死。
倘若没有意外的话,一年多以后,整个青州便将划入后赵的版图,而后他直面的就不是刘巴之辈了,而是大魔头石虎的彪悍大军,以及整个石勒的后赵帝国。
如此之下,若还在此山沟之中蹉跎半年,甚至更久,耽误难得的时间间隙,届时只能依然如鼠辈一般,定然要被石虎撵得乱窜。
甚至,难逃大魔头石虎的屠刀,最终扔进那荒野枯骨之中,成为一抔黄土。
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抓紧时间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