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华却丝毫不介意杨晓寒的心境,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一亮,道:“你说,东宫去了的那两位良娣,是不是跟太子妃有关?据说太子妃生来有疾,身量矮小,面容丑陋,是不是见不得比她好看的女子,所以才……”
杨晓寒惊得红唇微张,眼睛瞪了起来,一时竟哑然。
李荣华见杨晓寒吃惊的样子,更为得意,仿佛自己猜透了什么秘密,不禁靠近杨晓寒,道:“听东宫旧人说,去了的那两位良娣中有一位阮良娣,长得颇有姿色,在月下起舞时,美得像月亮里的嫦娥仙子,但是只在东宫不到一年就去了,会不会是太子妃……”
“荣华姐姐!”杨晓寒忽然恐惧地叫了一声,连声音都有些变了,她听着李荣华说得越来越离谱,不觉惊恐万分,忙打断了李荣华的话。
李荣华也被惊了一下,不满地道:“你叫什么,吓死个人!”
杨晓寒心道,我才被你吓死了,但面上仍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晚太子会在荣华姐姐那里歇息吧,荣华姐姐还是早些回去,悉心打扮才是。”
李荣华一听,双颊飞起两朵红云,却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猜测的心思,只想着尽快回去梳洗妆扮,好迎接太子,口中却道:“本良媛天生丽质,就是不打扮,太子也喜欢……”
杨晓寒不由松了口气,忙扶着李荣华回去,生怕迟了一步,李荣华的口中又冒出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谁知二人刚一转身,却冷不丁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顿时都惊出一身冷汗,同时捂住胸口那差点跳出嗓眼的心。
待二人定睛看去,只见眼前不过是名八九岁的小姑娘,极为瘦小,头上只戴着最普通的几朵珍珠绢花,衣着也不过是东宫最常见的素锦。她的面色苍白得紧,连双唇都无半点血色,只一双眼睛黑幽幽的,深沉不见底,她只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面上无任何表情。
杨晓寒早已吓得发抖,心里暗叫糟糕,这小姑娘不知在她们背后站了多久,刚才她们说的话只怕十有八九都被这姑娘听了去了。
李荣华很快便从惊慌中冷静下来,看这姑娘的穿着,猜测她不过是东宫小婢,于是在太傅府养惯了的脾气顿时浮了上来,对这眼前的姑娘呵斥道:“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待在这里?难道不知这里是禁地,你来这里是要被打死的!”
风轻絮自然知道李荣华此刻先发制人,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不安,她看着眼前色厉内荏的李荣华,以及瑟瑟发抖的杨晓寒,眸光更为幽深,只淡淡道:“那你们不会被打死吗?”
李荣华一噎,没想到这姑娘竟反将她一军,心中怒意更盛,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样无礼!待我禀明太子,定要将你乱棍打死。”
风轻絮瞧着李荣华愤怒的表情,只觉得有趣,更是存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如炸雷般扔下一句话:“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杨晓寒顿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只惊恐得看着风轻絮,又僵硬地把眼珠转向李荣华,心里没了任何主意。
李荣华饶是胆大包天,也不由惊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你一个小婢说的话谁会信,诽谤当朝太子的良媛,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李荣华刻意加重了“良媛”二字,警告似地瞪着风轻絮。
风轻絮却不以为意,只轻飘飘地瞥了二人一眼,反唇相讥道:“那你们诽谤当朝太子妃,也是嫌命太长了吗?”
杨晓寒一听,面色如纸,只喃喃道:“完了,荣华姐姐,她真的听见了……”
但是李荣华却是愤怒远超恐惧,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金尊玉贵地长大,连闹市马踏死人都没人说一句重话,眼前这个小小的婢女竟敢对她如此无礼,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放肆!”李荣华忍不住上前伸手便要朝风轻絮的脸扇去,发间衔珠蝶形缀玉步摇仿佛也感知了主人的愤怒,在空中甩得叮当作响。
风轻絮眼见李荣华不顾仪态冲过来,身躯却丝毫未动,脸上也不见惊慌之色,反而忽然朝李荣华露齿一笑,仿佛苍苔上开出花来。
杨晓寒被风轻絮忽如其来的笑容晃了眼,只觉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是一把把精致的利刃,让她在这盛夏暑热中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她那个笑的背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她还未碰到风轻絮的身体,风轻絮那似乎闪着刀剑厉光的齿间已轻轻吐出几个字:“将军!打她!”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杨晓寒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听见啪啪几声脆响,一切又归于平静,之后耳边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杨晓寒吓得双眸紧闭,心中顿时涌现几个字,此人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