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庆帝忙于政事,但对于皇室子弟的教育向来是十分重视,闲暇之余,便会亲去修文馆考校功课,修文馆学生不多,崔长风、李谓言入学前,里头就五个宗室里的孩子,资质算为中上,不过因每每要应对弘庆帝考校,又怕在弘庆帝和其他同窗面前答不上来,丢了阖府的颜面,故而要用功些,文士很不必费什么功夫,待到崔长风、李谓言入学,文士方觉头痛得紧。
两个孩子虽说是送来启蒙,但三四岁时在太子妃跟前,已经开始识字习书,到了修文馆,不比那几个大些的差,甚至还略强些。崔长风呢,聪颖敏捷,且又上进,文士说的学问,正想卖卖关子,没成想他就悟了出来,一语道破。李谓言虽不如崔长风上进,胜在有天分,要说功课,他是完成的极工整,对诗句对子也对的极好,只有一点,总爱乱提问题,大多是孩子天马行空的稀奇想法,文士或有语塞,被问的焦头烂额答不上来,修文馆的几位文士对这个学生是又爱又恨,因此弘庆帝来考校功课时,有文士隐晦地同皇帝禀过此事,却不料弘庆帝偏偏还来了兴致,问李谓言平日里都提的是什么难题,李谓言张口就来:“为什么鸟雀能飞的起来,我却不能?为什么糖葫芦分明是糖和山楂果做成的却叫糖葫芦?还有功课都按着要求写完了为什么也要受罚呢?还有还有我听嘉王爷说惩错有律法可依,那抄书也是律法所说的么?”
几位文士站在一旁,见皇帝的目光扫过来,神色讪讪,头愈发低的厉害了。
自从太子同他们商量过,手板虽也还打,但打的少些了,还是以抄书为主,委实是这小祖宗太淘气了些,不罚一罚实在是摁不住他的性子。
弘庆帝倒也没问文士,看着一脸求知若渴的李谓言,笑道:“这些问题么,并非全然没有答案,平日里多抄抄书,兴许就知道了。顺带着,也可以练练祁夫人的寄梅体。”
李谓言显然是没曾想弘庆帝会是这么个说法,小脸上还满是错愕,弘庆帝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好学着,文海浩瀚,非有天赋便可一劳永逸。”顿了一顿又道:“至于大事业倒可以先不去想,明理却是首要。”话虽是说予李谓言,却是看着几位文士说的。
李谓言怏怏地点了点头,几位文士也有眼色的应诺。弘庆帝又翻了翻崔长风的功课,同他道:“近来字写的有长进,这很好,不过朕瞧你做的小论,沾了些小家子气,须得改改才是。日后做起文章,还须得立意当下,目光长远,你得记着,因一人而有所感,却非因一人而有所变,变则是为优于当下,而此优则是天下优而非一人优。若是真想叫人尊敬起来,并非只求表面。你二叔时常也带你们出宫,京城的人情风物也大可留心起来,不要只混想着哪里吃喝最香,玩乐最好。”这话是有些重了,崔长风当下脸色涨的通红,垂手应道:“是,孙儿知道了。”
又闲闲过问了其他几人的功课,与往日也无甚相差,弘庆帝又略坐了片刻,便离了修文馆,待弘庆帝离开,修文馆便也散了学。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处,崔长风显见有些闷闷不乐,李谓言小大人似的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不必难过,我听二叔说,近来素合楼又新创了个糖渍梅子千层米糕,极受人追捧,一会儿叫小霖去找找二叔,若是寻见了,叫二叔明儿给咱们带一份。”
“你还说。”崔长风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有些炸毛。祖父才在好些人面前叫他不要只记挂吃喝玩乐,耽了课业。
李谓言又接着小心翼翼道:“听说那千层糕将将出锅时最香,梅子微酸配上那米的清香,轻嗅一口,便知为一绝,更别说吃起来,糯而不黏,甜而不腻,且带一丝朦朦酸意,口齿留香,委实是人间美味。”
崔长风几乎要哭了,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捂着耳朵小跑:“别说了别说了。”
“那你到底吃不吃嘛!可好吃了,二叔说一份难求,可得早早儿的就叫人去排上队去。”李谓言也一路追上去,一脸认真的问。
“吃。”这回崔长风真哭了,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