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这是想看我跪着好解恨吗?”
阮如媚捏着丝娟捂嘴轻笑道:“明儿你这是哪里的话,为娘看你在这跪着,于心不忍。你放心,我回去好好劝劝你爹,等明日他气消了——”
“你不是我娘!”余昶明扶着若松站起身,又让他在祠堂的软垫上坐下,“我爹已经走远了,你也别在这假惺惺,装什么慈母。不就是怕我娶了柳家小姐,攀上高门大户,把你儿子给比下去嘛!”
“你——”阮如媚吃了瘪倒也没想久留,但临走还要特地高声叮嘱自己贴身丫鬟一句,好让堂内的余昶明也听个清楚,“你去把老爷请过来,和他说今日朝源那孩子在书塾被教书先生夸了呢。先生说他字迹刚劲有力、文章秀雅清丽,以后定然是当官封爵的料……”
余昶明听了这话也不气,这个后娘生的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他做哥哥的还是知道的。
余家是靠丝绸棉布起家,赶上好时运这才在近十几年间成为了怀石城内大户。所谓士农工商,从商是末业,向来被文人雅客瞧不起。他爹一心要家里两个儿子走仕途,也是想一改家里的风气,毕竟光是有钱没用,得家里出了什么文官武将才能在记入史册,在民间留一个世家的清名。
可当朝向来重文轻武。也难怪武官不受重用,近几十年四境安详无纷争,武官空有一身功夫也无施展之地。从军的不是进了御林场,就是被安排些镇守宫门、边境的苦差。这御林场为太后一族控制,人员安排神秘莫测,进去就相当于赔上一辈子,那些个军人宁愿做个看门守境的。久而久之,武将在文官眼里就成了糙汉莽夫。
余元昌自然希望两个儿子能走文官的路。可这俩儿子,一个痴迷刀剑侠客,混迹青楼酒馆;一个纨绔贪玩,整日像个孩子一样毛躁。说余朝源的字迹文章能被先生夸奖,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余昶明也不信。多半是他娘抢了哪个穷苦秀才写的东西来顶替,教书先生老了,一不仔细没看清楚,竟以为这小子潜心读书、有所长进。
人都走干净了,偌大的祠堂里就剩下余昶明和若松二人。余少爷房里的丫鬟嫣儿送来了药膏。余昶明给若松背部上了药,让他好好坐着休息。余昶明拉着嫣儿问清楚藏在他屋里的段青卓还没被其他人发现,这才放心让她回去,并叫她锁好房门别放人进去,尤其盯着管家和他二娘。
虽说祠堂前几年修缮过,不至于漏风滴雨,但毕竟平日里无人居住,空荡荡的不免让人寒颤。深夜里萧索冷瑟,祠堂又没有可以暖和的东西,这人一受冻就易犯困。所以余昶明跪了没一会儿就累了,趴在软垫上低着脑袋昏昏欲睡,头一低不小心磕到香案桌,弄出好大的声响,把刚睡下的若松也惊醒了。
香案桌比供奉牌位的桌子略低一截,中间空出一块黑洞洞的地方。余昶明捂着脑袋抬头时,好巧不巧,瞥到放牌位的那张桌子底下有个旋钮。
“少爷,你没事吧?”
若松走近想看看余昶明有没伤到,却见余少爷歪着脑袋,伸长胳膊去拧那贴在桌面底下的旋钮。
只听得“咔擦”一声,祠堂供奉牌位的那扇门后多出了一条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