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千闻此言,拱手道:“上官是医者,本分之事。”
“医师,我和长安就告辞了。”
韩子柔转身冲温启风笑着,他这才回过神来,与她并肩齐步走出去。
马车行了好一阵,车内还是无人开口,只能听见车轮碾压的细碎声。
温启风时不时瞄一眼,抿着嘴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小时早产,身子就比别人虚了些。在我七岁那年,城中惹来了一场瘟疫,我没能幸免。”
“我没出过府,母亲就怀疑是有人带进府的。查到了是我的贴身下人,他不是有意的,我知道。”
“他只是担心自己的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才冒险翻墙出了府。他对我一直尽心尽力,染上病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很信任他,他是陪在我身边最久的人。可母亲不信。”
“母亲早产也不是糟了霉运,而是有人故意陷害。所以,她认定是有人指使我视若兄长的人,想取走我的命。”
“我已经卧病在床好些时日了,一直不见好。母亲一怒之下,杖死了那人。我求过母亲,放他一命,他的病比我更甚,不医治的话,时日也不长了。放了他,也好让他回家多陪陪老母。”
“我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了,子柔,尤其是你。”
“我舍不得你委屈歉疚。”
忽而,肩膀上一重,是她将头靠了过来。
“长安。”这声叫得极酥,温启风心头一颤,把脸颊轻轻覆在她的盘发上。
他看不见的是,泪水流过鼻翼穿过另一只眼,与眼角的泪痕汇合,直至淌进发丝里。
她不能开口,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满脸泪痕。
她是歉疚,是悔不当初,为何要对他说那些话,若当时哄哄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就这样静静依偎着,给彼此一些空间。
韩子柔回府连衣服都没换,结过药包就去了后厨。等温启风再看到她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出现在房门口,对他宛然一笑。阿悄将手里端着的药碗放在桌上,就退到韩子柔的身后。
“药味浓重,许是有些苦,我在后厨带了两块方糖。”
说着便掏出袖里的油纸,摊开来放在碗边,然后又将手重新放回腿上搁着。
“七尺男儿怎可怕苦,娘子小瞧我了。”
温启风挑眉,抬手将碗端起一饮而尽。刚咽下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后劲一上舌苔,面上也绷不住了,不禁撇嘴皱眉。
“相公可是七尺男儿,这表情是何意?”
她话里带着打趣,用手撑着下颚,面带笑意的假意思索。
“咳咳,我、是呛着了。”
晚上,温启风因喝了药,睡眠极好,留下韩子柔一个人辗转反侧,脑中不断回想着马车上他说的那些话。
甚至还出现在了梦里,发觉梦里梦外含糊不清时,已经天亮了。
阿悄端盆进来时,温启风已不再房内了,她想起前几天夜里他说要去见一个人,也就没再问起阿悄。
她今日不出门,不需太多繁杂的头饰,用银钗简单的绾了一半的头发起来。
“今日长安怕是要下去才能回府……”想了想,扭头向阿悄说:“阿悄,你现在去厨院里盯着火候,一刻钟后我便过去。”
“夫人,可你……”
声音被韩子柔厉目给生生卡在喉处,只好埋头出了房去。